第10章 范权克扣激兵变,慕华借粮抚军心(2/2)

韩滔捧着沉甸甸的粮饷,虎躯微颤,猛地单膝跪地,哽咽道:“王参军!万东家!再生之恩,韩滔与飞虎寨全体弟兄,没齿难忘!从今往后,我等这条命,就是参军您的!”他身后,数百名军士齐刷刷跪倒,声震云霄:“愿为参军效死!愿为万东家效死!”

声浪滚滚,回荡在暮色笼罩的营寨上空,经久不息。

王伦扶起韩滔,目光却转向一旁面如死灰的范永,以及闻讯赶来、脸色阴晴不定的几名范权安插在军中的亲信军官。

“至于尔等……”王伦的声音再次转冷,如同冰封,“玩忽职守,克扣军饷,激起兵变,险些酿成塌天大祸!钮将军!”

“末将在!”钮文忠早已按捺不住,轰然应诺。

“将此獠范永,及其同党,全部拿下!严加看管!一应罪证,连同今日之事详细记录,快马呈报卞祥元帅与晋王殿下!请大王钧旨发落!”王伦下令,斩钉截铁。

“得令!”钮文忠大手一挥,如狼似虎的亲兵一拥而上,将范永等人捆得结结实实,押了下去。范永一路哭嚎求饶,却无人理会。王伦此举,既是平息众怒,收揽军心,更是借机清洗了范权在飞虎寨的势力,并将这颗毒瘤公然揭露于阳光之下。

……

是夜,飞虎寨中军帐内。

炭盆燃着,驱散了些许寒意。王伦与万玉对坐,中间隔着一张简陋的木案。

“万东家今日雪中送炭,解了飞虎寨之危,王某感激不尽。”王伦亲自为万玉斟上一杯热茶,诚恳道,“所借钱粮,待战事稍定,王某必定设法归还。”

万玉伸出纤纤玉指,接过茶杯,指尖温热。她抬眼看向王伦,眸中光华流转,似笑非笑:“王参军客气了。商人重利,却也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河北若乱,我这商号也难以立足。此次相助,算是投资,亦是结交参军这个朋友。”她话语坦诚,却又带着商贾的精明。

王伦心中明镜似的,知道这“投资”绝非无偿,但此刻他确实需要这份助力。“无论如何,此情王某记下了。只是……范权经此一事,必不会善罢甘休,恐怕会迁怒于万东家。”

万玉轻轻吹开茶沫,浅啜一口,淡然道:“范枢密虽势大,我万通商号却也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江湖行走,总有些自保之道。倒是参军你,锋芒已露,需更加小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王伦点头:“多谢提醒。”他顿了顿,似不经意地问道,“万东家消息灵通,不知对童贯军中那位玄冥子,了解多少?”

万玉放下茶杯,神色稍正:“此人乃高廉师叔,性情乖戾,常年隐居海外荒岛,修炼的乃是极阴寒的‘玄阴戮魂法’,据说能驱役鬼物,布设毒瘴,凝水成冰,手段诡异莫测。乔道清国师的道法虽高,但路数偏于刚正宏大,所谓‘正能克邪’,但若邪势太盛,或诡变异常,一时受制也非不可能。”

王伦眉头微蹙,这玄冥子果然是个大麻烦。“如此说来,前线将士岂非危矣?”

“倒也未必。”万玉眸光微闪,“天地生克,自有其理。至阳至刚的雷法,乃是此类阴毒法术的克星。罗真人一脉的五雷天心正法,更是其中翘楚。”她话语中再次提及罗真人,暗示的意味已十分明显。

王伦心中一动,凝视着万玉:“万东家似乎对道法玄门,亦颇有见解?”

万玉嫣然一笑,如冰雪初融:“不过是生意往来,结交三教九流,听得多了些皮毛罢了。参军若欲破玄冥子,或需早做准备。”她站起身,裹紧狐裘,“夜色已深,不便久留。参军军务繁忙,小女子告辞了。粮饷之事,参军不必过于挂怀,就算……就算小女子拥军的一份心意吧。”说罢,她微微颔首,翩然离去,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幽香。

送走万玉,王伦独立帐外,寒风扑面,让他精神一振。星空寥廓,寒气刺骨。

钮文忠大步走来,脸上带着敬佩之色:“参军,今日真是痛快!那范永狗贼,早就该收拾了!只是……”他略有迟疑,“向那万东家借粮,数目巨大,日后怕是……”

王伦望着万玉离去的方向,缓缓道:“钮将军,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今日若不安抚军心,飞虎寨一失,隆德府门户大开,后果不堪设想。至于钱粮……待击退童贯,肃清内部蠹虫,自有说法。”他话锋一转,“当务之急,是整军备战。范永虽除,但其余党尚在,各营粮饷也需核查。此事,还需钮将军鼎力相助。”

钮文忠抱拳道:“参军放心!元帅派末将来,就是听候参军调遣!飞虎寨防务,末将即刻接手,绝不让童贯老儿前进一步!”

王伦点头,心中稍安。利用卞祥一系的将领来制衡和清洗范权的势力,是目前最稳妥的策略。

回到帐中,王伦铺开纸笔,略一思忖,开始书写。这封信,将通过“天罗”的渠道,以最紧急的方式,送往梁山泊。

信中除了提及前线军情、内部倾轧,以及玄冥子的威胁外,核心只有一句恳切之请——**“为解河北危局,恭请公孙先生,速携法宝北上,以正克邪,助我等破此妖人!”**

写完信,用火漆封好,交给赵七。王伦踱步到帐门处,望着远方漆黑的山影,那里是童贯大军驻扎的方向。

内有权奸克扣倾轧,外有强敌妖道压境。这盘棋,步步惊心。

但他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

范权欲借兵变扳倒他,却反而送了他一个收揽军心、树立威望的良机。万玉的突然介入,虽然带来了新的变数和可能的麻烦,却也解了燃眉之急,甚至点明了对策。

乱局如麻,唯有利刃可断。而他王伦,此刻已握住了刀柄。

接下来,该他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