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达摩院之辩（2/2）

老方丈缓缓起身，走到大殿正中。他先是看了看玄苦，又看了看玄难，最后目光落在玄心身上，久久不语。

殿内的香烛静静燃烧，青烟袅袅升起，在大殿上空盘绕。

时间仿佛凝固了。

终于，玄慈开口，声音苍老而疲惫：

“玄心犯杀生、偷盗二戒，证据确凿，按律……”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艰难：

“……当废去武功，逐出山门。”

“师兄！”玄难急道。

玄苦则松了口气。

玄心闭上了眼睛。

可玄慈的话还没说完：

“然——”

这个“然”字，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然玄心所为，确系为救无辜，其心可悯。且其所杀皆恶徒，所救皆良善，功过相抵……”玄慈深吸一口气，“改判为：废去七成功力，于后山思过崖面壁，无期。”

无期面壁！

这比玄难提议的十年更重，却又比玄苦提议的彻底废功逐出，留了一丝余地。

玄苦皱了皱眉，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到玄慈眼中那不容置疑的神色，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玄难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这或许是……在僵局中能找到的，最好的平衡了。

“玄心，”玄慈看向殿中的弟子，“你可认罚？”

玄心睁开眼睛，看着师父。

他从师父眼中看到了痛苦，看到了挣扎，看到了一个方丈在两难中，竭尽全力为他争取到的一线生机。

他应该感恩。

他应该跪下叩首，说“弟子认罚”。

可是……

他低头看向手腕上的铁链，看向系统界面上，那个三天前就已经做出的选择。

【破门而出，叛离少林】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大殿里的每一个人，扫过那些熟悉的面孔，扫过这座他生活了七年的佛殿。

然后，他缓缓跪了下来，朝玄慈叩了三个头。

“师父，”他轻声说，“七年养育教导之恩，弟子永世不忘。”

玄慈心中一酸。

可玄心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但弟子……不能认罚。”

“你说什么？！”玄苦厉声道。

玄心直起身，目光清澈而坚定：“弟子若认罚，便等于承认自己错了。可弟子不认为自己错了。弟子救人，没有错；弟子除恶，没有错。若为此受罚，弟子……不服。”

“放肆！”玄苦暴怒，“你竟敢质疑方丈裁决？！”

“弟子不敢质疑方丈，”玄心平静地说，“弟子只是……不能违背本心。”

他缓缓站起，腕间铁链叮叮作响。

“今日之前，弟子还是少林弟子，当受寺规约束。但既然方丈已判弟子‘无期面壁’，那从此刻起——”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响彻大殿：

“弟子玄心，自愿……脱离少林！”

话音刚落，殿内一片死寂。

紧接着，是炸开锅般的哗然！

“他疯了吗？！”

“叛离师门？！这可是比破戒更重的罪啊！”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玄慈脸色惨白，踉跄后退一步，被身后的弟子扶住。

玄苦则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玄心：“你、你这个孽障！孽障！”

只有玄难，在最初的震惊后，看着殿中那个孤零零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玄心无视了所有的喧哗，他双手握住腕间的铁链，深吸一口气。

【破戒僧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选择“叛离少林”，触发隐藏任务“自立门户”】

【临时解除“镇业链”压制，时限：一炷香】

【获得临时状态：破戒之力全开】

一股灼热的力量，从丹田深处猛然爆发！

“咔嚓——”

乌黑的铁链，竟被他硬生生崩断！

断裂的铁环叮叮当当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全场骇然！

“拦住他！”玄苦大吼。

十几名戒律院僧兵瞬间扑上！

玄心却不退反进，身形如鬼魅般在人群中穿梭。他没有伤人，只是用最精妙的身法，躲开所有的擒拿。

“醉罗汉拳——醉踏七星！”

他身形摇晃，似醉非醉，每一步都踏在不可思议的方位，竟从重重包围中，生生撕开一条缺口！

“他要逃！”有人惊呼。

玄心已冲到大殿门口。

他停住脚步，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殿内。

看了一眼满脸悲痛的师父，看了一眼愤怒的玄苦，看了一眼神情复杂的玄难，看了一眼所有曾经的同门。

然后，他合十，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佛礼。

“诸位保重。”

话音落下，他转身，化作一道灰影，冲出了大殿，冲下了石阶，冲向了……

那扇敞开的山门。

阳光照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影子在青石板上飞速掠过，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玄慈方丈苍老的声音才响起，带着无尽的疲惫：

“传令……天下佛门。”

“少林逆徒玄心，叛离师门，从此……与少林再无瓜葛。”

他说完这句话，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缓缓坐回蒲团，闭上了眼睛。

一滴浑浊的泪，从眼角悄然滑落。

殿外，少室山的天空，湛蓝如洗。

而那个曾在这里生活了七年的少年，已踏上了另一条路。

一条注定孤独，却必须走下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