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反间计与“粪勺”淬火(1/2)

周顺第三次去茅房的时候,蹲坑的时间比前两次长了半柱香。出来时他左手提着裤子,右手在墙缝边若无其事地抹了抹——那个小竹管已经不在原处了。

他沿着工坊区的石板路往回走,脚步稳当,脸上还带着点如释重负的轻松。路过冶炼工坊时,正碰上王德福端着碗蹲在门口扒饭,碗里是油汪汪的红烧肉炖土豆,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周师傅,吃了没?”王德福抬头招呼,满嘴油光。

“吃过了,吃过了。”周顺笑着摆手,脚步不停,“王师傅您慢用,我那边还有批零件要验收。”

“成,那你忙。”王德福又扒拉一大口饭,嚼得吧唧响,眼睛却眯了眯——周顺走过去时,右脚的裤腿上沾了点儿茅房墙角的青苔,很新鲜。

一刻钟后,总堂。

黑皮把从墙缝取出来的新竹管放在桌上,旁边是破译出来的密信内容:“陈野重伤卧床,云州事务暂由苏芽代管。蒸汽机故障频发,气缸裂三道缝,至少延误半月。北境第六批货推迟发送,因焦炭供应不足。新到禁军五百人军纪涣散,与本地护卫屡有摩擦。”

陈野看着这行字,咧嘴笑了:“这周顺,编瞎话的本事还行。就是‘军纪涣散’这条差点意思——禁军那帮孙子再涣散,也不敢在老子眼皮底下闹事。”

苏芽在一旁皱眉:“公爷,咱们真要按这个‘剧本’走?”

“走,干嘛不走?”陈野把密信抄件扔进火盆,“从今天起,我‘重伤卧床’,非必要不见人。工坊那边,沈括和莫雷继续搞蒸汽机,但把报废的零件堆在显眼处,偶尔当众吵两句,就说‘又失败了’。蜂窝板工坊产能‘降’两成,理由是你苏管事经验不足,调度不力。禁军那边,让鲁大锤去跟他们‘摩擦’两回,动静闹大点,最好打掉几颗牙。”

黑皮忍不住问:“那焦炭供应……”

“这个简单。”陈野从怀里掏出孙承宗给的手谕,“老王头,你带这份手谕,亲自跑一趟山西,找最大的煤商。见了面啥也别说,先把单子拍桌上——要最好的焦炭,有多少要多少,现银结算。但要跟他们说,这批货‘不急着运’,先存着,等云州通知。”

王德福接过手谕,咂嘴:“国公,这戏是不是做得太足了?”

“不做足,鱼儿怎么咬钩?”陈野站起身,走到窗前,“‘圣火之国’刚折了李崇文,现在急需摸清云州的底细。他们拿到这份‘情报’,会怎么想?会觉得云州乱了,陈野倒了,机会来了。”

他转身,目光扫过屋里众人:“这时候,他们最容易犯错。”

接下来的三天,云州工坊上演了一出大戏。

陈野的“卧房”设在总堂二楼,门窗紧闭,每天只有苏芽端着药碗进出。偶尔能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还有摔碗的脆响——是陈野嫌药苦,实际那碗里装的是红糖水。

工坊区,沈括和莫雷的“争吵”成了日常。沈括捧着裂开的气缸碎片,眼镜后的眼睛通红,声音都在抖:“又裂了!这都第几个了!莫雷,你这设计到底行不行?”

莫雷沉默地蹲在地上,用炭笔在石板上画图,画了又擦,擦了又画。周围工匠们窃窃私语:“听说蒸汽机搞不成了……”“废了多少钱啊……”“国公这一伤,啥都乱了。”

蜂窝板工坊那边,苏芽“手忙脚乱”。新来的五十个女工老是排错工序,编好的网眼大小不一,填的陶粒撒得到处都是。苏芽急得团团转,嗓子都喊哑了,产量还是“跌”了两成。

最热闹的是禁军和护卫队的“摩擦”。鲁大锤带着一帮本地汉子,跟禁军的小队长为了抢食堂的肉包子,差点动起手来。最后是黑皮“勉强”压下去,但两边人互相瞪眼,火药味浓得能点着。

这些“乱象”,都被周顺一五一十写进密信,塞进茅房墙缝。第四天夜里,新的竹管出现,里面是回信指令:“确认陈野伤情,若属实,可伺机破坏蒸汽机关键部件。北境货船动向需持续监视。另,秋末总攻提前,务必于二十日内摸清云州新械库存及分布。”

黑皮把指令抄录下来时,手都有点抖:“公爷,他们信了。”

“信了就好。”陈野坐在“病床”上,啃着苏芽偷偷送来的烤羊腿,满嘴油光,“接下来,该给他们看点‘真东西’了。”

第五天一早,云州码头。

“混海蛟”站在“护卫三号”的船头,看着六艘满载的货船缓缓离港。船上装的是第六批军械——二十门炮,四百块板子,十二枚爆破弹。按“剧本”,这批货应该“推迟发送”,但实际上,它们提前了一天出发。

更关键的是,护航船队里多了一艘不起眼的渔船。渔船上坐着个穿粗布衣服的汉子,脸上抹了煤灰,蹲在船尾补网,眼睛却时不时瞟向海面——他是周顺安排的“眼线”,任务是“监视货船动向”。

“混海蛟”早就得了陈野吩咐,对这“眼线”视而不见。船队出港后,正常向北方航行,但在天黑后,突然转向东,绕了个大圈,最终目的地不是津门,而是更北的一处小渔港——那是杨继业提前安排好的秘密接应点。

“眼线”在船上熬了两天,记下了“货船正常北运”的情报,在第三天的半夜,趁船队靠岸补给时,偷偷溜下船,消失在夜色里。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没看见“混海蛟”站在船舷阴影里,冷冷盯着他离去的方向。

“鱼儿游出去了。”混海蛟低声对身边的大副说,“按公爷的吩咐,让他‘顺利’把消息送回去。”

同一时间,云州工坊。

周顺觉得时机成熟了。这三天,他借着验收零件的名义,把蒸汽机工棚里里外外摸了个遍。气缸在哪儿浇铸,活塞杆在哪儿精磨,传动齿轮在哪儿组装——他记得清清楚楚。今晚值夜的是两个新来的禁军,毛头小子,好糊弄。

子时前后,周顺揣着个小布包,悄悄摸向蒸汽机工棚。布包里是几块特制的“料”——看起来像普通的润滑油脂,实际掺了腐蚀金属的药粉。只要抹在关键轴承和齿轮上,机器一启动,不出一时辰就得卡死报废。

工棚门口,两个禁军抱着枪打瞌睡。周顺摸出两小壶酒——云州特产的“辣油酒”,劲大,一口上头。他凑过去,压低声音:“两位军爷,辛苦了,喝口酒暖暖身子?”

禁军睁开眼,看见是工坊的老师傅,犹豫了一下。周顺把酒壶塞过去:“放心,就两口,不误事。这大冷天的……”

禁军接过酒壶,闻了闻,香。一人灌了一口,辣得直咧嘴,但身子确实暖了。周顺又递过去一包酱牛肉:“慢慢喝,我进去检查下零件,马上出来。”

喝了人家的酒,吃了人家的肉,两个禁军摆摆手:“周师傅您快点。”

周顺闪身进工棚。里面只点着一盏油灯,昏暗的光线下,蒸汽机的钢铁骨架泛着冷光。他快步走到主传动轴旁,掏出布包,正要抹油——

工棚角落的阴影里,突然站起个人。

“周师傅,大半夜的,这么敬业?”

周顺浑身一僵,手里的布包差点掉地上。他慢慢转身,看见王德福蹲在那儿,手里拿着把锉刀,正慢悠悠地锉着一根铜管。油灯的光把他脸上的皱纹照得深深浅浅。

“王、王师傅……”周顺强笑,“您也没歇着?我、我就是来看看传动轴润滑够不够,明天要试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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