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京营糜烂,重整伊始(2/2)
声浪滚滚,震得高台上的张世泽和李侍郎都低下了头。
陈天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立刻杀人的冲动。
他知道,光是发怒无用。
他走回高台中央,声音传遍全场:“本官知道,京营积弊,非一日之寒。今日,本官给你们一个机会。”
他目光扫过台下所有军官:“所有年过五十,或未满十六,或身有残疾不堪征战者,出列!站到校场左侧!”
命令下达,场中一片骚动。
士兵们面面相觑,军官们则惊疑不定,不知这位煞神尚书意欲何为。
在宣大老兵的催促和军官们无奈的眼神示意下,陆续有人开始移动。
老卒们拄着棍棒,孩子们畏畏缩缩,还有一些明显带着伤病的人,蹒跚着走向校场左侧。
很快,左侧就黑压压地聚集了一大片人,粗略看去,竟占了现场总人数的近四成!
陈天看着这群人,心中沉重。
他们也是这腐朽制度的受害者。
“尔等皆非战兵之选,留在营中,亦是徒耗粮饷,受苦受累。”
陈天沉声道,“现着兵部会同京营,核发遣散银,遣返还乡,或由官府妥善安置。”
此言一出,左侧的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哭泣和感激的叩拜声。
他们终于可以脱离这个如同地狱般的军营了。
处理完老弱,陈天目光再次转向那些军官,尤其是跪在地上的刘游击,以及另外几个被查出空额特别严重的军官。
“老弱可遣散,但贪墨军饷,虚报兵额,乃动摇国本之重罪,绝无可恕!”
陈天声音斩钉截铁,“刘能,你部空额近四成,且多以老弱充数,罪证确凿!还有你,赵大勇!你,钱贵!……”
他一连点了五六名军官的名字,都是刚才点验中问题最为突出的。
“拖下去!”
陈天厉喝,“斩!”
“遵令!”
数名宣大亲兵轰然应诺,如虎狼般扑上。
“部堂饶命!英国公救我!曹公公救我啊!”
刘游击杀猪般嚎叫起来,屎尿齐流,被两名亲兵毫不留情地拖向校场边缘临时竖起的行刑桩。
其他被点名的军官也纷纷哭喊求饶,有人甚至想反抗,却被宣大老兵轻易制服。
张世泽嘴唇动了动,想要求情,但看到陈天那冰冷彻骨的眼神,以及他手边那柄象征着皇权的尚方宝剑,终究没敢开口。
那位李侍郎更是噤若寒蝉。
高台下的士兵们,无论是被遣散的老弱,还是留下的“青壮”,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雷厉风行、手段狠辣的上官。
很快,几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天空,随即戛然而止。
几颗血淋淋的人头被高高挂起,以儆效尤。
整个校场,鸦雀无声,唯有风声呜咽,带着浓郁的血腥气。
陈天面不改色,仿佛刚才只是拍死了几只苍蝇。
他深知,不用重典,不足以震慑这群蠹虫。
“空额之饷,即日起全部截留!”
陈天对着王业浩和杨嗣昌吩咐,“用以招募流民中身家清白之青壮,充实京营!兵部即刻行文顺天府及周边州县,张榜募兵!”
“是!”
王、二人齐声应命。
“至于你们,”陈天目光扫过台下剩余那些战战兢兢的军官,以及茫然无措的士兵,“从今日起,京营操练,由本官带来的宣大老兵负责!”
他抬手一指身后那些肃立如松、眼神锐利的宣大汉子:“他们,会教你们,什么才是真正的打仗,什么才是真正的军人!”
“淘汰老弱,已去其腐肉;斩杀蠹虫,已正其军纪;招募新血,已壮其筋骨。”
陈天声音沉凝,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接下来,便是重塑其魂!本官要的,是一支能战、敢战、胜战之师,而非一群只会消耗粮饷的废物!”
“训练会很苦,甚至可能会死人。”
陈天的目光如同实质,压得每个人喘不过气,“但要想在未来的战场上活下去,要想不让你们的父母妻儿沦为流寇刀下的冤魂,或者鞑子铁蹄下的奴隶,就给本官练起来!”
“现在,原地休整半个时辰。之后,训练开始!”
命令下达,陈天不再多看台下众人一眼,转身走下高台,走向校场一侧临时搭建的营帐。
王业浩和杨嗣昌连忙跟上,背后已被冷汗浸湿。
他们知道,京营的天,从今天起,彻底变了。
校场上,留下的士兵们面面相觑,看着那几颗还在滴血的人头,看着那些眼神冰冷、开始划分队伍的宣大教官,心中充满了恐惧与茫然。
而被遣散的老弱,则在兵部吏员的引导下,开始登记,眼神中则带着一丝解脱和对未来的迷茫。
营帐内,陈天刚坐下,准备与王、杨二人商议募兵及后续粮饷事宜,一名亲兵匆匆入内,低声道:“部堂,营外有一人,自称是前锋营副将周遇吉,求见部堂。”
陈天目光微凝。
周遇吉?
他对此人倒是略有耳闻,以勇猛忠义着称,历史上在宁武关之战中力战殉国,被誉为 “明末第一忠将”,是京营中少数名声不错的将领。
“让他进来。”
片刻,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身着洗得发旧但收拾得十分整洁的盔甲的将领大步走入帐内,对着陈天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如洪钟:
“末将前锋营副将周遇吉,参见部堂大人!”
陈天打量着他,罡气境大圆满武者,看来又是一个困于功法的武者,随后并未立刻让其起身,只是淡淡问道:“周将军现在不在营中点卯,此时来见本官,所为何事?”
周遇吉抬起头,眼神坦荡,带着一丝急切:“末将听闻部堂大人锐意整顿京营,心中感佩万分!末将……末将愿为部堂前驱,参与新军操练,并有一事,不得不报!”
“讲。”
“部堂今日雷霆手段,震慑群小,末将拜服。然,”周遇吉语气沉重,“京营积弊,盘根错节,绝非斩杀几个军官、遣散些许老弱便能根除。营中各级将佐,多与朝中勋贵、内官有所牵连,今日之事,恐已惊动各方。部堂欲行新法,强加训练,他们明面不敢反抗,但暗地里……”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恐会阳奉阴违,甚至煽动士卒,制造事端!尤其是……尤其是涉及那些人……”
周遇吉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营帐之外,那个代表司礼监太监曹化淳前来观望的小太监所在的方向。
陈天的手指,在冰冷的剑柄上轻轻摩挲着,眼中寒光一闪。
“哦?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