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暗流汹涌,旧制难撼(1/2)

陈天目光锐利如鹰,紧紧锁定着周遇吉。

周遇吉深吸一口气,知道已无退路,索性将心中担忧和盘托出:“部堂明鉴!京营糜烂至此,绝非一日之功,也绝非仅凭营中这些蝇营狗苟之辈所能为。其根源,在于……”

他再次压低了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但在寂静的营帐内却清晰可辨:“在于提督内臣,在于勋贵掣肘,在于整个……体系!”

“曹公公提督京营多年,营中大小事务,若无其首肯,岂能畅通?各级军官升迁调补,粮饷发放,器械采买,哪一样能绕开他?今日部堂斩杀的那些军官,其中不乏曹公公、英国公、成国公等人的门下!您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岂会善罢甘休?”

“明面上,他们畏惧部堂权威,畏惧尚方宝剑,不敢如何。但暗地里,只需曹公公在粮饷、器械上稍作拖延,或是在陛下面前‘不经意’地提上几句,譬如‘操之过急’、‘恐生哗变’之类,便足以让部堂掣肘万分!”

“还有那些勋贵子弟,多在京营挂职,吃一份空饷,平日里作威作福。部堂整顿,触及他们的利益,他们岂会坐视?只需串联朝中言官,弹劾部堂‘擅杀大臣’、‘苛待士卒’、‘动摇京畿根本’,舆论汹汹之下,陛下即便信任部堂,又能顶住多少压力?”

周遇吉言辞恳切,句句戳在要害处。

他久在京营,对这里面的水有多深,看得一清二楚。

陈天手段虽狠,但若不能解决这些盘根错节的幕后势力,最终恐怕也难以竟全功,甚至可能自身难保。

王业浩和杨嗣昌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冷汗涔涔。

周遇吉所说的,正是他们最担心,却不敢明言的事情。

整顿京营,无异于虎口拔牙,触动的是整个既得利益集团!

陈天听完,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反而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周将军,你能直言相告,很好。”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周遇吉面前,亲手将他扶起,“本官既然敢来,就不怕这些魑魅魍魉。”

他的语气平静,却蕴含着强大的自信和决绝:“曹化淳?勋贵?言官?在本官眼中,若他们安分守己,尚可共存。若他们胆敢阻挠新政,破坏强军大计……”

陈天的手按在了尚方宝剑的剑柄之上,一股凛冽的杀气弥漫开来,“那便是自寻死路!本官手持天子剑,代天巡狩,整饬军政,凡有抗命者,皆可先斩后奏!我倒要看看,是他们脖子硬,还是陛下赐下的剑锋快!”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霸气凛然,让周遇吉心神剧震,也让王、杨二人倒吸一口凉气。

“至于粮饷器械……”

陈天冷哼一声,“他们若敢拖延克扣,正好给了本官清查内廷、追究责任的由头!本官在宣大,连藩王的庄子都敢动,还怕他们这些手段?”

周遇吉看着陈天那毫无畏惧的眼神,心中顿时涌起一股热血与敬佩。

这位年轻的兵部尚书,不仅有手段,更有魄力和担当!

“部堂既有此决心,末将周遇吉,愿效死力!”他再次抱拳,声音铿锵。

“好!”

陈天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前锋营,是京营中少数还有几分样子的队伍。即日起,前锋营亦纳入新法操练序列,由你辅助宣大教官,严格督训!本官要让你部,成为京营新军的标杆!”

“末将遵命!”

周遇吉大声应诺,眼中燃烧着斗志。

“下去准备吧,训练马上开始。”

“是!”

周遇吉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背影挺拔如松。

帐内,王业浩忧心忡忡道:“部堂,周遇吉所言,不可不防啊。曹化淳、张世泽、朱纯臣等人,在朝中经营多年,树大根深,若他们联合起来……”

“联合?”

陈天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他们若真能铁板一块,京营也不至于烂到今天这个地步。利益面前,各有算盘。本官要做的,就是分化、拉拢、打击!首要打击的,就是那些跳得最欢、贪得最狠的!”

他看向杨嗣昌:“杨侍郎,你负责暗中收集京营中高级将领,尤其是与曹化淳、几位国公往来密切者的罪证,越详细越好!但要暗中进行,勿要打草惊蛇。”

“下官明白。”杨嗣昌郑重点头。

“王侍郎,募兵之事抓紧。还有,清点出来的空额饷银,立刻着手采购粮米、布匹、药材,以及打造兵器的铁料、木料。我们必须尽快让士兵们吃饱穿暖,看到实实在在的改变,才能稳住军心。”

“是,部堂!”

安排妥当,陈天走出营帐。

校场上,宣大老兵们已经开始了初步的整训。

“列队!快!”

“腰杆挺直!没吃饭吗?”

“看齐!以排头为基准!”

粗粝的吼声在校场上回荡。

那些散漫惯了的京营士兵,何曾见过这等阵势?

在教官们的皮鞭和呵斥下,手忙脚乱地试图排成整齐的队列,动作滑稽而笨拙。

不时有士兵因为动作太慢或站姿不正,被教官单独拎出来训斥,甚至施加小小的惩戒。

哀嚎声、抱怨声、教官的怒骂声混杂在一起,让整个校场显得混乱而嘈杂。

一些原本的京营军官,抱着胳膊在一旁冷眼旁观,脸上带着不屑和隐晦的怨恨。

他们不敢明着对抗,但那种消极抵触的情绪,几乎写在脸上。

陈天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打破旧有的惰性和秩序,必然伴随着阵痛和混乱。

他走到一群正在练习站姿的士兵面前。

这些士兵大多面黄肌瘦,长期营养不良使得他们站立稍久便双腿发抖。

“你,出列。”

陈天指向一个身形较为高大,但眼神有些闪烁的士兵。

那士兵吓了一跳,忐忑不安地出列。

“哪里人?”

“回……回部堂,顺义……顺义人。”

“入营几年了?”

“三……三年。”

“三年,可曾吃饱过几顿饭?”陈天问道。

那士兵低下头,不敢回答。

陈天对身后的亲兵示意。

亲兵立刻拿来几个刚出炉、还冒着热气的杂粮饼子。

“拿着,分给你身边的人。”陈天将饼子塞到那士兵手里。

士兵愣住了,看着手里金灿灿、香喷喷的饼子,喉咙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

他迟疑地看了看陈天,又看了看周围眼巴巴望着他的同伴。

“部堂赏你们的,吃!”旁边的宣大教官喝道。

那士兵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饼子分给身边的几人。

几人接过饼子,也顾不得烫,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仿佛那是世间最美味的佳肴。

“跟着本官,好好练。”

陈天看着他们,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别的不敢说,从今往后,只要本官在兵部一天,就绝不会再让你们饿着肚子打仗!顿顿吃饱不敢保证,但绝不会再让你们像乞丐一样!”

简单的话语,加上实实在在的食物,比任何空洞的口号都更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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