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混于画轴献御前(1/2)
秋狝围场黄缦大帐徐庆超躬身而入,双手捧着密函与一卷素轴,声音压得极低:“皇上,刘大人自京中遣人快马送来密报,还附了一卷画轴,说是关乎京郊百姓性命,务必请皇上亲览。”他话音未落,帐外又传来侍卫的通报,和珅身着石青蟒纹朝服,步履沉稳地走进来,腰间玉带佩玉相撞,清脆声响打破了帐内的静谧。
“皇上,臣听闻京中有急报递来,不知是何事惊扰圣驾?”和珅笑意温醇,目光却掠过徐庆超手中的画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乾隆抬手示意徐庆超展开密函,目光扫过字迹遒劲的奏折,眉头渐渐拧紧。刘墉在密函中详述永定河决堤后,京郊百姓流离失所、缺衣少食,地方县吏克扣赈灾粮草,甚至以发霉口粮敷衍百姓,致使疫病蔓延、新坟丛生,字里行间满是痛心疾首,末了还恳请乾隆即刻派员彻查,严惩贪腐,安抚百姓。
“永定河决堤,朕半月前便下拨了五十万两赈灾银,调拨粮草三万石、药材千担,交由顺天府尹统筹分发,怎会闹出这般事端?”乾隆将密函拍在案上,龙颜震怒,帐内暖炉的火光映在他脸上,明暗交错间更显威严,“和珅,此事你此前为何从未提及?”
和珅心头一凛,面上却依旧从容,躬身答道:“皇上息怒,臣此前确曾听闻永定河决堤之事,也知晓顺天府尹已奉旨赈灾,只道一切顺遂,未曾想地方县吏竟敢胆大妄为,暗中克扣粮草银两,欺上瞒下。想来是顺天府尹监管不力,才让这些宵小之辈钻了空子,臣这就拟旨,令顺天府尹即刻自查,将克扣之人押解回京问罪。”
他这番话既撇清了自己的干系,又将责任推给顺天府尹与基层县吏,滴水不漏,只待乾隆点头应允,便可趁机暗中安排,销毁证据,让此事不了了之。可乾隆并未应声,目光转向徐庆超手中的画轴,沉声道:“刘墉既附了画轴,想必是有佐证,展开来让朕看看。”
徐庆超连忙上前,将素轴缓缓展开,一幅萧瑟破败的图景瞬间映入眼帘。
乾隆看着画卷,脸色越来越沉,指尖捏得发白,“岂有此理!”乾隆猛地一拍龙案,案上的茶盏被震得倾倒,茶水顺着案边滴落,浸湿了铺在案上的明黄锦缎,“这些狗官,拿着朕的赈灾银,吃着百姓的救命粮,却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甚至克扣粮草中饱私囊,简直是丧尽天良!”
和珅站在一旁,看着画轴上的图景,后背已渗出冷汗。他没想到刘墉竟会让画师将百姓的苦难绘成画,这般直观的冲击,远比文字奏折更能触动乾隆。他定了定神,再次躬身道:“皇上,画轴所言未必全是实情,或许是画师刻意渲染,夸大其词。京郊离京城不过数十里,若真如画中这般凄惨,臣早该收到消息,想来是刘大人被奸人蒙蔽,误信了不实之言。”
“误信不实之言?”乾隆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和珅的脸,“刘墉向来刚正,若非有确凿证据,绝不会贸然递呈这般密报。更何况这画中细节逼真,百姓的神态、村庄的破败,绝非凭空捏造,想来画师定是亲眼所见,才绘得这般栩栩如生。”他话音顿了顿,看向徐庆超,“徐庆超,即刻传朕旨意,令薛树英带领二十名大内侍卫,快马前往京郊,实地探查灾情,若画中所言属实,便将涉事县吏先行扣押,再将百姓的实情一一记录,回宫后向朕详细禀报。”
徐庆超连忙躬身领旨:“奴才遵旨,这就去传薛侍卫前来。”说罢便转身匆匆出帐,脚步比来时快了许多。
和珅心中暗惊,薛树英乃蓝领大内侍卫,性子耿直,办事极为牢靠,从不徇私舞弊,让他去探查灾情,定然会如实禀报,绝不会被顺天府尹的花言巧语蒙蔽。他正思索着如何再找说辞挽回,帐外忽然传来侍卫的通报,说是威远镖局总镖头郭永福求见,自称有京郊灾情的补充证词要面呈皇上。
“郭永福?”乾隆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知晓此人侠义心肠,常年走镖,人脉广阔,此前也曾为朝廷办过几件实事,却不知他为何会牵涉到京郊灾情之中,“让他进来。”
郭永福身着藏青色镖服,腰间挎着长刀,步履沉稳地走进帐内,躬身行礼,声音洪亮:“草民郭永福,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抬头时,目光不经意间与和珅相撞,见和珅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心中了然——此事背后定然有和珅的影子,否则顺天府尹绝不敢这般肆无忌惮地克扣赈灾款项。
“免礼,”乾隆抬手示意,语气缓和了几分,“你说有京郊灾情的补充证词,且细细说来。”
郭永福直起身,目光坦荡:“回皇上,草民近日从山西押镖回京,途经京郊永定河畔,亲眼见到百姓们的惨状。草棚漏风,百姓们无衣无食,孩童饿得面黄肌瘦,老人染了风寒无人诊治,只能躺在草席上等死,草民亲眼见着一日之内便添了两座新坟,坟头连块碑都没有,实在令人痛心。”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笺,双手递上:“这是草民在京郊收集的百姓手印,共有三百余户受灾百姓按下指印,皆是佐证县吏克扣粮草、赈灾不力之事。草民本是江湖之人,本不该插手朝堂之事,可眼见百姓受难,官府不作为,实在无法袖手旁观,故而斗胆前来,恳请皇上为百姓做主,严惩贪腐之辈,还百姓一线生机。”
徐庆超将纸笺呈给乾隆,乾隆展开一看,密密麻麻的红手印布满了纸笺,每个手印旁都歪歪扭扭地写着百姓的名字,字迹虽潦草,却透着满满的绝望与期盼。他心中的怒火更盛,将纸笺拍在案上,沉声道:“三百余户百姓联名佐证,还能有假?和珅,你现在还说刘墉是被奸人蒙蔽吗?”
和珅额头的冷汗顺着额角滑落,连忙跪地请罪:“皇上息怒,臣有罪,此前未能察觉地方官吏的贪腐行径,监管不力,还请皇上责罚。只是此事臣确实毫不知情,顺天府尹办事不力,臣愿牵头彻查此事,定要将所有涉事之人揪出来,绝不姑息,以慰百姓之心。”他此刻只能暂且认下监管不力的罪名,先稳住乾隆的怒火,再暗中想办法脱身,至于顺天府尹,若实在保不住,便只能弃车保帅。
乾隆看着跪在地上的和珅,神色复杂。和珅办事机敏,总能体察他的心意,这些年确实帮他打理了不少朝堂琐事,可贪腐之事向来是他的大忌,此次赈灾款项关乎百姓性命,和珅若真牵涉其中,他绝不容忍。只是眼下尚无证据证明和珅参与其中,贸然定罪未免不妥,只能先让他牵头彻查,看看后续进展。
“罢了,你起身吧,”乾隆挥了挥手,语气带着几分疲惫,“此事便交由你与刘墉一同彻查,刘墉主查账目,你主查涉事人员,务必在十日之内查明真相,将克扣赈灾银、瞒报灾情之人全部缉拿归案,按律严惩。另外,即刻调拨十万两白银、两万石粮草、五千担药材送往京郊,令太医院派十名太医随行,救治病患,安抚百姓,若再有人敢从中作梗,朕定斩无赦!”
“臣遵旨,谢皇上恩典!”和珅连忙起身,躬身行礼,后背的冷汗早已浸湿了朝服,可脸上依旧带着恭敬的笑意,只是眼底的阴鸷更浓——刘墉、郭永福,还有那不知名的画师,今日之事,他记下了,日后定要一一清算。
此时,薛树英已身着玄色侍卫服,手持腰牌走进帐内,躬身道:“臣薛树英,叩见皇上,不知皇上传唤臣有何吩咐?”他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周身透着一股凛然正气,让和珅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乾隆将画轴递给薛树英:“你带二十名侍卫,即刻快马前往京郊永定河畔,实地探查灾情,核对画中所言是否属实,同时将涉事的县吏先行扣押,不得有误。若途中遇到阻拦,可先斩后奏,朕给你这个权力。”他说着,从腰间解下一枚龙纹玉佩,递到薛树英手中,“持此玉佩,如朕亲临,任何人不得违抗。”
薛树英双手接过玉佩与画轴,躬身道:“臣遵旨,定不负皇上所托,今日便启程前往京郊,三日内定将实情禀报皇上。”说罢,他转身快步出帐,不多时便传来帐外侍卫集合的声响,马蹄声渐远,朝着京城方向疾驰而去。
郭永福见事情已有眉目,再次躬身行礼:“皇上心系百姓,草民代京郊百姓谢皇上恩典。如今赈灾物资即刻调拨,太医随行救治,百姓们总算有救了,草民在此谢过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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