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离开(1/2)

可是这些天她并没有回去远森,偶尔听她提起过一嘴,说已经提交了丧假,手上的工作也安排下去了,不着急返岗。

这些天见她在家里这里收拾一下,那里整理一番,倒是难得的清闲了片刻。

“今天还要跟中介沟通,我离开潼川前挂出去了几套房产,陆陆续续有买家意向传来,今天要看两三份合同。”

梁言点点头,他是知道这段时间喻音一直在处理父母给她留下的遗产,这笔遗产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是得需要一段时间来慢慢整理。

“昨天临时有事……耽误了一些时间,今晚我还是回来陪你一起吃饭吧。”

喻音淡淡道:“好。”

两人之间都察觉出相处时的氛围变了,但说不出来哪里变了,像冬天午后被遗忘的半杯茶,表面看起来仍是澄澈的琥珀色,但端起来抿一口,才发觉已经凉透了,明明还冒着若有似无的热气,舌尖触及的却是温吞的隔阂。

来自于梁老爷子的压力让梁言目前自我消化不了,也无法宣之于口。

喻音计划着离开,数着天数在和他过最后的日子,内心对于梁言的愧疚和担忧更是藏在眼底的浓雾里抹不开。

就这样各自互相逃避着内心深处最无法面对的事,两人之间仍有对话,仍有触碰,只是空气里某种看不见的纤维正在悄悄断裂,像旧丝绸在暗处发出细不可闻的崩裂声。那些曾经自动流淌的默契,现在需要半秒停顿来校准,过去伸手就能触碰到的温度,现在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

喻音变得更瘦了,比上个月她在潼川经历痛苦时还要消瘦。她渐渐变得吃不下饭,话也变得更少,脸上很少有过笑容。

梁言很是心疼,这两天想尽了办法想扭转一下他们之间的消沉,他觉得喻音再这样下去,身体迟早会垮掉的。

这晚梁言提前回了家,让管家安排了私厨上楼来做饭,饭做好后,他去酒柜挑了一瓶好酒。

暮色降临,透过客厅巨大的落地窗看见外面高楼里的灯三三两两的透了进来,万家灯火衬得他们坐在桌前的画面格外温馨。

看见梁言倒酒,喻音的眼睛亮了亮,问道:“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喝酒?”

“想喝就喝点,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梁言递给她一杯,随即又给自己倒上:“说不定喝了点酒,你胃口好些,能多吃点东西。”

是的,喻音也发觉自己越来越瘦了,四月的春风那么和煦,她也还是感觉到丝丝凉意,稍微吹得猛烈一点,她竟站不稳脚跟。

两杯酒下肚,喻音强迫自己吃下了一些食物,这满桌的珍馐如今在她眼里没有一点色香味,吞食的过程中如同在嚼蜡。

梁言哄她:“你再多吃点,听话,等你吃饱了我再给你表演个节目。”

喻音的眼尾提了起来:“既然这样的话,我现在便要看, 不然吃不下去。”

梁言无奈的笑笑,最后还是起了身,朝库房那边走去。

不出三分钟,他拿了一个小提琴盒出来,一边走一边用琴布在擦拭盒子上面的灰尘。

开启琴盒的瞬间,有松香粉尘在灯光下浮起。梁言托起琴身的动作带着生涩的迟疑,像重逢一个久违的、需要重新认识的爱人。

这瞬间喻音陷入了回忆,其实她一直不知道梁言是会拉小提琴的,那次跨年,他请了盛扬到餐厅助兴,从他们的谈话中她才得知梁言小时候学过,直至如今,喻音才第一次瞧见梁言拿琴。

梁言的眉头微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太多年没碰琴了,不知道还会不会。”

说着他调了调琴弦,又试着拉了两声,仔细地聆听着琴音,一边调试一边校准。

喻音没说话,只是端起酒杯,自顾自地喝着,看他不紧不慢的做着演奏前的准备。

第一个音符滑出时是颤抖的,弓尖在弦上打了个趔趄。空气里掠过一丝尴尬的涟漪,梁言的左手在指板上犹豫地摸索,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闭上眼,慢慢的在回想,就在某个看不见的临界点,记忆忽然冲破时间的茧。他的肩胛松弛下来,右臂拉出第一个完整的、饱满的长音。

他拉奏的曲子是《月亮代表我的心》。

一段既朴素,又深情的旋律在客厅里盘旋,喻音看见提琴上弓弦相触的地方,开始生长出月光。

她又仰头喝了一大杯酒,眼波流转,眼尾带着一些潮湿,盯着梁言认真的模样便挪不开眼。

看他的侧影被灯光镀成暖金色,他微阖着眼,睫毛在颧骨投下细密的影。琴身在他颌下契合得犹如骨骼延伸,每一次运弓都牵动衬衫下肩背的肌肉线条。那是一种被岁月打磨过的、不自知的性张力。不是少年人单薄的优雅,而是成年人将破碎重新拼合后,在裂缝里长出的柔韧力量。

喻音觉得,他的身体成了乐器本身。

揉弦时左手如涟漪般颤动,手腕处凸起的腕骨划过温润的弧度。某个高音处他稍稍扬起下巴,喉结滚动,颈侧拉出一道紧绷而优美的曲线。

梁言渐入佳境,曲子拉到了第二段,他见喻音听得痴迷,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往上翘了些。

琴音渐浓,他即兴加入了细微的颤音和滑奏,让简单的旋律生出枝蔓。不过也有些不完美之处,偶尔的沙哑擦弦,像月光穿过云翳时毛茸茸的边缘;某个换把位时短暂的迟疑,但反而让接下来的流畅更具冲击力。他在这些细微的断裂处呼吸、调整,然后继续向前,仿佛想要在琴声里与自己和解。

喻音听得入神,眼眶逐渐蓄满了泪水,终于她忍不住抬头,任凭眼泪无声的划过脸颊。

梁言好似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忽然间睁眼望向她,不是刻意的注视,是沉浸在演奏中的那种穿透的、却又未真正聚焦的目光。

就在这刹那的对视中,梁言从喻音的眼中看到了她浓烈的不舍。

他的心中咯噔一下,伤感的情绪扑面而来。

最后一缕余音消逝时,梁言放下琴弓的手还在轻颤。喻音回过神来,抬手擦了一下面颊,然后轻轻对着他鼓掌。

“生疏了。”他说,声音比琴弦更深沉。

“不,”喻音微笑着回应他:“月亮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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