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背刺？（1/2）

黑玄山并非一座山，而是一片被永久性暗红雾霭笼罩的破碎山脉。传闻上古时期曾有星辰坠毁于此，击穿了地脉，形成了错综复杂的深渊裂隙与扭曲的空间结构。寻常修士踏入此间，不消半日便会迷失方向，被无所不在的秽气侵蚀神智，最终沦为游荡的怪物。

此刻，黑玄山外围，数道流光悄然落下，化为十余道气息凝练的身影。

谢执依旧玄衣执尺，量天尺虽未完全显化，但淡金色的微光在他周身流转，将试图靠近的暗红雾霭无声驱散、净化。他冰蓝色的眼眸扫视着前方扭曲的地貌，如同最精准的罗盘，感应着那来自山脉深处、与量天尺隐隐对抗的污秽核心。

许今朝站在他身侧稍后方，一袭青衫在血色雾霭中显得格外清雅，却也格外突兀。他手中托着一面改良过的微型阵盘，阵盘上星光与数个光点交错，代表着此次潜入的“诛邪盟约”精锐——青云剑宗两位剑心通明的长老、朔风城擅长沙场布阵与正面攻坚的城主亲卫统领、金霞谷精通丹药与净化之术的谷主之女，以及听风楼那位神出鬼没、专司探查与暗器的影使。

如果仔细看许今朝拖着星盘的手指，正在微微颤抖着。

站在黑玄山的入口，那曾经在现代隔着五百年时光看到的“历史画面”，正无比清晰地与眼前的现实重叠。

袖中的巡天令持续传来刺痛预警，谢执的“死兆”画面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晰。但比预警更让许今朝崩溃的是，那些画面，和他现代见过的记忆碎片，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无论他做什么，谢执都“注定”会在黑玄山被“许清源”背刺重伤，量天尺被夺。

不……等等……

一个更可怕、却也蕴含着一丝微弱希望的念头，如同黑暗中迸溅的火星，骤然点亮了他混乱的思绪。

为什么历史一定要如此发生？

如果……如果这场“背叛”，本身就是某种绝境下的“解法”呢？

如果他在现代看到的“结果”——谢执重伤垂死但躯体未被归墟彻底得到，五百年后仍有残魂复苏——本身就是这场“背叛”所达成的呢？

那么，他此刻要做的，不是逃避或改变这场“背叛”，而是……必须确保这场“背叛”，以最精确、最符合历史轨迹的方式发生！

他要刺出那三枚血铜钱，他要让谢执“道基崩毁”，他要让量天尺“脱手被夺”……因为只有这样，谢执才有可能在归墟手中保留一线渺茫生机，才有可能撑到五百年后！

这个想法让他浑身冰冷，又如遭雷击。

“前方三里，第一道空间扭曲带，按照推演，每隔三十息会有一次规律性弱化，持续三息。”许今朝传音入密，声音清晰冷静，“影使先行确认。”

一道几乎融入雾霭的影子飘然而出，瞬息没入前方翻腾的暗红中。片刻后，传回确认的暗号。

众人屏息，掐准时机，如同利箭般穿过那道无形的空间褶皱。刚一踏入，更为浓郁的腐朽与恶意气息扑面而来，隐约还能听到深渊裂隙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仿佛巨大物体蠕动的粘腻声响。

“小心，此地秽气已滋生‘魇傀’。”谢执低声警告，量天尺的光芒稍稍明亮，照亮了前方一片区域。只见嶙峋怪石后，影影绰绰出现了一些动作僵硬、形态扭曲的身影，它们似乎由凝结的秽气和某些不幸者的残骸拼凑而成，感应到生气与量天尺的净化之力，发出嗬嗬怪响，扑将过来。

“速战速决，避免动静过大。”青云剑宗长老低喝一声，剑光如秋水乍泄，瞬间将数头魇傀斩成飘散的污气。其他人也各展手段，朔风城统领巨斧开合，刚猛无俦；金霞谷女子洒出带着清香的药粉，所过之处秽气退避；听风楼影使则游走间隙，精准点杀试图从阴影中偷袭的怪物。

谢执并未轻易出手，他的大部分心神都与量天尺共鸣，锁定着山脉深处那越来越清晰的、如同巨大心脏搏动般的邪恶源点。许今朝则始终关注着阵盘与四周环境，不断修正路线，避开几处明显能量狂暴的不稳定节点。

越是深入，遭遇的阻力越大。除了自然滋生的魇傀，开始出现装备精良、眼神空洞狂热的归墟人儡，他们结阵而战，配合默契，且不惜自爆以阻敌。山脉的地形也越发诡谲，时而需穿行于仅容一人的、滴落着腐蚀性粘液的岩缝，时而要跃过下方是无尽黑暗、吸力惊人的裂隙。

一次穿越宽阔裂隙时，数名归墟高阶人儡突然从对面岩壁中扑出，手中漆黑的弯刀带着撕裂神魂的尖啸。谢执终于动了。

量天尺第一次在他手中完全显化实体！淡金色的尺身骤然伸长，内蕴的星河仿佛活了过来，磅礴而纯粹的净化与镇压之力如潮水般奔涌而出，并非简单的劈砍，而是一种规则的展现。尺影过处，漆黑弯刀寸寸断裂，人儡身上的秽力如同冰雪遇阳，惨叫着消融瓦解，连自爆都来不及。

这一击之威，让同行众人精神大振，却也引来了更深的黑暗关注。

“加快速度！”许今朝眉头紧锁，阵盘显示，深处的能量波动骤然加剧，“他们在加速仪式！”

众人心头一凛，不顾消耗，全力突进。终于，在突破最后一道由浓稠如血般的秽气构成的屏障后，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一个巨大的、仿佛被掏空的山腹空间。地面铭刻着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暗红色巨大法阵，阵法纹路中流动的不是灵气，而是粘稠的、仿佛有生命的污血。法阵中央，是一个不断旋转的、直径超过十丈的暗红漩涡，散发着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与令人疯狂的邪恶低语——正是“墟眼”。

墟眼周围，矗立着九根布满诡异符文的漆黑石柱，每根石柱顶端，都禁锢着一件气息不凡、却已被污秽浸染大半的各派重宝（或是仿品，或是被夺取的部分核心），它们正被抽取着力量，注入下方的法阵与墟眼。更令人心寒的是，法阵几个关键节点上，竟捆缚着数十名气息奄奄的各派修士，看服饰，正是之前那几家被灭门宗门的幸存者！他们被当成了活祭品，生命与魂魄正被法阵缓缓榨取。

而在墟眼正上方，悬浮着三枚不断碰撞、散发出不稳定空间波动的奇异晶体碎片——正是“星钥”！

“血祭炼星，秽染古道……他们想强行污染星钥，扭曲古道坐标，制造一个永久性的、属于归墟的入侵门户！”许今朝瞬间明白了归墟的图谋，脸色煞白。这比预想的更疯狂！

“打断它！”谢执冰眸中的寒意几乎凝成实质，量天尺感应到前方滔天的邪恶与那被亵渎的星钥，发出愤怒的嗡鸣，金光大盛。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充满邪异魅力的笑声在山腹中回荡起来：

“恭候多时了，巡天使阁下，以及……量天尺的新主人。”

空间一阵扭曲，数道强大的身影出现在法阵外围。为首的，正是曾在云州现过身、此刻气息更显深不可测的墨渊。他依旧黑袍曳地，面容俊美却苍白，眼眸带着戏谑与贪婪，目光灼灼地盯在谢执手中的量天尺上。他身后，跟着四名形态各异、但气息皆达归墟顶阶的长老，以及更多从阴影中浮现的精英人儡。

“墨渊。”谢执吐出这个名字，量天尺直指对方，战意冲天而起，与墟眼散发的威压分庭抗礼。

“很荣幸被记住。”墨渊轻笑，视线扫过许今朝等人，“带来这么些陪葬品，倒也热闹。仪式已近尾声，正好，用你们的血与魂，尤其是……”他目光回到谢执身上，“用这柄讨厌的尺子和它的主人，作为最后的祭品，再完美不过。”

话音未落，战斗轰然爆发！

归墟长老与人儡蜂拥而上，缠住青云剑宗长老等人。墨渊则身形一晃，亲自对上了谢执！他手中多了一柄由纯粹秽力凝聚而成的暗红长枪，枪出如龙，带着腐蚀空间、污秽万法的恶毒力量，与金光璀璨的量天尺悍然相撞！

轰——！

恐怖的能量冲击波在山腹内炸开，震得石柱摇晃，法阵光芒乱窜。谢执与墨渊瞬间战作一团，金光与暗红之气激烈交织，尺影与枪芒碰撞出毁灭般的巨响。谢执招式凌厉，量天尺至正至纯，对秽力克制极大；墨渊则诡变狠辣，秽力源源不绝，更熟悉此地环境，借助法阵之力，一时竟斗得旗鼓相当。

许今朝没有加入战团，他手持阵盘，额角渗出细汗，正在疯狂计算。他的目光不断在激烈交战的谢执、运转的法阵、被禁锢的星钥与祭品之间移动。阵盘上，某个预演过无数次的、极度危险的节点标记，正在一点点亮起。

“必须同时打断至少三根主祭柱，干扰法阵核心能量流，才能短暂削弱墟眼对星钥的侵蚀，并制造夺取机会……”许今朝传音给几位盟友，快速分配目标，“青云长老、朔风统领、金霞仙子，听我指令，攻坎、震、兑位石柱基部！影使，准备接应星钥！”

就在这时，谢执与墨渊对拼一记，各自震退。谢执气息微乱，量天尺光芒依旧炽盛，但他背对的方向，恰好是墟眼能量流转的一个关键隘口。墨渊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忽然将更多的秽力注入脚下法阵。

整个山腹剧烈震动，墟眼旋转加速，那三枚星钥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表面的空间波动开始染上暗红。而被捆缚的祭品们，则同时发出凄厉到极点的惨叫，生命力加速流失！

“就是现在！攻！”许今朝嘶声喊道，声音带着某种破釜沉舟的尖利。

青云长老三人毫不犹豫，爆发出最强攻击，轰向指定石柱！

也就在这一刹那，许今朝一直紧攥着袖中某物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彻底失去血色。他脑海中，疯狂闪回着巡天云殿最深层的秘密记载，闪回着推演中那唯一一丝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置换”生机，闪回着墨渊眼底那抹对量天尺志在必得的贪婪，更闪回着现代时关于这一段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