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胎记(2/2)
“不是邪祟。”陈默收回手,语气很肯定。
王秀兰急了,眼泪又快掉下来:“那为啥孩子总哭?胎记还发烫?您要是有办法,就救救这孩子吧,他才刚满月,这么哭下去,身子要垮的。”
陈默从帆布包里掏出个搪瓷杯,王秀兰赶紧倒了杯温水递过去。他喝了口水,才缓缓开口:“这胎记,是孩子自带的,不是后天长出来的。一般来说,有两种可能。要么是祖上传下来的印记,带着老辈人的气血,一辈辈传下来,到了这孩子身上;要么是前世的残痕,没跟着前世散掉,跟着孩子的魂魄来了今世。”
他顿了顿,看了眼李建国和王秀兰惊愕的表情,继续说:“不管是哪种,这胎记里都裹着股古老的能量。孩子刚生下来,生机是新的,像刚抽芽的嫩苗;可这股能量是沉的,像埋在地下多年的老根。新苗和老根凑在一起,没合上拍,就像新锅煮老汤,火再大也熬不到一块儿,孩子才会难受,夜里哭,胎记发烫。”
李建国挠着头,还是有些不明白:“那这能量……会伤着孩子不?”
“不会。”陈默摇了摇头,“这能量是温和的,就是沉了点,压得孩子不舒服。就像人身上揣了块湿木头,不疼不痒,可总觉得沉,浑身不得劲。”
王秀兰赶紧问:“那咋办啊?总不能让孩子一直揣着这块‘湿木头’吧?”
“别急,能化。”陈默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小瓷瓶,瓶身是淡青色的,上面没有花纹,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他打开瓶盖,里面装着浅绿色的药膏,散发着淡淡的艾草香味,“这是我用艾草、金银花和茯苓熬的,熬了整整三天,温和得很,刚出生的孩子也能用。每天早晚各涂一次,涂在胎记周围的皮肤上,能安抚皮肤的热劲,也能慢慢渗进皮肤里,中和那股沉滞的能量。”
他把瓷瓶递给王秀兰,又说:“光涂药膏还不够。孩子还小,认人,最认的就是娘的气息和声音。我教你一首古调,调子简单,就几句重复的哼鸣,像摇篮曲。孩子夜里哭的时候,你抱着他,让他贴着你的胸口,能听见你的心跳,然后贴着他的耳朵唱这首调子,声音轻点儿,别吓着他。”
王秀兰赶紧点头,掏出手机想录下来,陈默却摆了摆手:“不用录,记在心里就行。”他清了清嗓子,轻轻哼了起来:“呜呀……呼哦……乖呀……安哦……”
调子很慢,很轻柔,像春风拂过水面,又像老槐树的叶子在风中沙沙响。王秀兰跟着哼,陈默哼一句,她跟着哼一句,没一会儿就学会了。她试着哼了一遍,自己都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
陈默又叮嘱:“涂药膏的时候,手要轻,别碰到胎记。唱调子的时候,别分心,心里想着孩子,想着要他平安。你的气息、你的声音,都是活的生机,能慢慢把那股沉滞的能量揉开,让它跟孩子的生机融在一起。”
李建国拿出钱包,想给陈默钱,陈默却摆了摆手:“不用,那两斤白面饼就够了。我这人不爱钱,就爱吃口热乎的家常饼。”
李建国过意不去,又要留陈默吃饭,陈默也拒绝了:“不了,我还有事要回镇上。过几天我再过来看看。”
陈默走后,王秀兰赶紧按照他说的,用棉签蘸了点药膏,轻轻涂在念安胎记周围的皮肤上。药膏很滋润,涂上去凉丝丝的,念安似乎舒服了些,小嘴动了动,没醒。
当天晚上,后半夜刚过,念安果然又哭了。王秀兰赶紧爬起来,先给孩子涂了药膏,然后把孩子抱在怀里,让他贴着自己的胸口。念安的小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能清晰地听见她的心跳,哭声渐渐小了些。王秀兰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哼起了那首古调:“呜呀……呼哦……乖呀……安哦……”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颤抖,可每一个音符都透着温柔。念安的哭声越来越小,小脑袋在她肩膀上蹭了蹭,慢慢闭上了眼睛。王秀兰抱着他,坐在床边,哼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确定孩子睡熟了,才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床上。她摸了摸孩子胎记周围的皮肤,果然不那么烫了,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
接下来的日子,王秀兰每天早晚都给念安涂药膏,夜里孩子哭了,就抱着他哼古调。李建国也帮着搭把手,夜里换着守着孩子,让王秀兰能歇会儿。
过了半个月,念安后半夜哭的次数明显少了,有时候甚至能安安稳稳睡一整夜。胎记周围的皮肤也不烫了,摸上去跟别的地方一样软乎乎的。王秀兰心里高兴,特意烙了两斤白面饼,让李建国给陈默送过去。
陈默收到饼,笑着说:“不用总送,孩子好就行。”他跟着李建国又去了一趟李家,看了看念安的胎记,点了点头:“嗯,那股沉滞的能量散得差不多了,再涂半个月药膏,唱唱调子,就能彻底融了。”
又过了一个月,念安彻底不再半夜哭了,白天精神头也足了,眼睛亮晶晶的,看见人就笑,小手抓着东西能玩半天。王秀兰把剩下的药膏涂完,就没再涂了,不过那首古调,她还是每天睡前给孩子哼几遍,念安听着调子,很快就能睡着。
转眼,念安长到了一岁,已经能扶着墙走路,还会抓着皮球在院子里滚。他左手臂上的青色胎记还在,只是颜色浅了些,像块淡青色的玉,在阳光下透着点淡淡的光。方方正正的形状,弯弯曲曲的线条,如今看起来不再古怪,反倒像是枚精致的小印章,印在孩子的手臂上,透着股特别的灵气。
村里有人问起这胎记,王秀兰就抱着念安,笑着说:“这是我家念安的福印,是老辈人在天上护着他呢!”
有一回,陈默路过李家,正好看见念安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玩皮球。孩子穿着红色的小褂子,看见陈默进来,手里的皮球也扔了,咧着嘴笑,伸着小手要他抱。陈默走过去,轻轻抱起他,摸了摸他手臂上的胎记。那股曾经沉滞的能量,如今已经完全跟孩子的生机融在了一起,顺着孩子的血脉流动,温和而平静,像老槐树的根,深深扎在泥土里,护着新抽的嫩芽。
念安抱着陈默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留下个湿漉漉的口水印。陈默笑了,从口袋里掏出颗糖,剥了糖纸递给孩子。念安含着糖,笑得更开心了,小脚丫在陈默怀里蹬来蹬去。
院外的老槐树又落了一地白花,风一吹,花瓣飘进院里,落在念安的头发上,像撒了把碎雪。王秀兰从屋里出来,看见这一幕,笑着说:“陈先生,留下来吃饭吧,今天炖了鸡汤。”
陈默抱着念安,抬头看了看老槐树,又看了看孩子手臂上的淡青色胎记,点了点头:“好啊,正好尝尝你的手艺。”
阳光透过槐树叶,洒在三人身上,暖融融的。念安含着糖,哼起了不成调的曲子,仔细听,正是王秀兰每天给他唱的那首古调。淡淡的奶香味,混合着艾草的清香,还有老槐树的花香,在院子里弥漫开来,温柔而绵长,像一段未完的时光,静静流淌着,护着这寻常人家的平安与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