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古币迷途(2/2)
老周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拨通了陈默的电话。电话里,陈默的声音很稳,听他说完情况后,只说“你带铜钱来我工作室看看”,约定了第二天见面。
见面那天,老周特意把铜钱装在木盒里,外面裹了层棉布,小心翼翼抱在怀里,像是捧着个烫手的山芋。陈默的工作室在老城区的一条巷子里,不大,也就十几平米,墙上挂着些老地图和旧物件,有铜罗盘、老怀表,还有几幅泛黄的字画,桌上摆着个铜制罗盘,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罗盘的指针上,泛着细碎的光。
“陈先生,您帮我看看这钱。”老周把木盒放在桌上,声音有些发紧,手指还在微微发抖,“自从得了它,我天天做噩梦,梦见自己在战场上迷路,白天也总走错路,您说这到底是怎么了?”
陈默没说话,先打开木盒。他从抽屉里拿出双细棉手套戴上,轻轻把铜钱捏起来,凑到眼前看了看,又放在鼻尖下闻了闻——铜钱上除了泥土和锈迹的味道,还隐约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像是常年埋在地下的寒气,又像是某种情绪的残留。他用指尖轻轻摸了摸背面的凹痕,指尖能感受到那道痕迹的光滑,还有铜钱上传来的微弱凉意。
“这钱上裹着股‘慌’劲儿。”陈默把铜钱放回木盒,抬眼看向老周,眼神很认真,“它当年的主人,应该是个年轻的小兵。在战场上被打散了,找不到队伍,也找不到方向,可能还受了伤,心里又怕又慌,最后没熬过去,死在了乱军里。他死前那种怕、那种慌,全烙在这钱上了——你看这道凹痕,应该是他临死前还在摩挲,把所有的念想和恐慌都留在了上面。”
老周心里一震,连忙点头,眼眶都有点红了:“对对!我梦里就是这样,到处都是雾,找不到方向,特别慌,就像您说的那样!”
“币载迷途之恐,染及藏者之心。”陈默说,声音很平和,“老物件都有记忆,尤其是贴身带的东西,最容易沾着主人的情绪。这钱把当年那士兵的恐慌记下来了,你天天对着它,拿在手里摸,时间久了,就被这股劲儿缠上了——夜里做梦,是它在‘讲’当年的事,把士兵的恐慌传给了你;白天迷路,是它的慌劲儿乱了你的判断力,让你像当年的士兵一样,分不清方向。”
“那……那我把它扔了行不行?”老周急忙问,声音里带着点急切。他是喜欢古物,可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这段时间的折磨,已经让他快扛不住了。
陈默却摇了摇头:“没必要扔。老物件有老物件的脾气,它不是故意害你,只是把当年的情绪留住了,没处散。咱们不用扔它,给它‘松松劲儿’,再给它找个‘伴儿’,让它安下心来就行。”
说完,陈默起身从书架上拿了个蓝布小包袱,打开后,里面是一枚崭新的现代指南针——银色的金属外壳,透明的玻璃表盘,表盘里的红色指针在阳光下轻轻晃着,不管怎么动,都始终稳稳地指向南方。他又从抽屉里找了根红绳,把古铜钱和指南针并排放在桌上,用红绳一圈圈缠起来,缠得很紧实,每一圈都绕得整齐,最后打了个活结,放进一个新的锦盒里——锦盒是深蓝色的,上面绣着简单的云纹,看着很素雅。
“你把这锦盒带回去,明天一早,找个视野开阔的山顶,把它放在平整的石台上,让它晒三天太阳,吹三天风。”陈默把锦盒递给老周,细细叮嘱,“山顶没有遮挡,天风日光最干净,能把钱上的慌劲儿洗淡。三天后你再把它拿回来,以后就这么放着——指南针是‘定方向’的,用现在的‘定’,去导古代的‘迷’,那士兵的慌劲儿被稳住了,就不会再缠你了。”
老周半信半疑地接过锦盒,指尖碰到锦盒,能感受到里面铜钱和指南针的形状,心里竟莫名踏实了些。他谢过陈默,抱着锦盒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老周就开车去了城郊的云顶山。云顶山不高,山顶有片开阔的平台,平台中央有块平整的大青石,是以前登山的人休息用的。老周把锦盒放在青石中央,又找了几块小石子,轻轻压在锦盒四周,怕被风吹走。他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阳光慢慢爬上山头,落在锦盒上,暖融融的,风从山间吹过,带着松针的清香,老周心里的焦虑,好像也跟着散了些。
接下来的三天,老周每天都去山顶看一眼。第一天去时,锦盒上落了几片松针,他小心翼翼地拂掉;第二天遇到点小雨,锦盒没湿,只是表面有点潮,他等雨停了,又在旁边站了会儿;第三天天气晴得好,阳光特别足,他站在山顶,看着锦盒在阳光下晒着,听着风吹过的声音,心里竟生出些期待。
三天后,老周把锦盒拿回家。打开盒子时,他忽然觉得,那枚古铜钱好像比以前亮了些,绿锈的颜色也柔和了些,不再像以前那样透着股冷意,反而多了点温润的光泽。他把锦盒放在书桌的一角,没再像以前那样天天拿出来看,只是偶尔路过时,会瞥一眼里面的铜钱和指南针——红绳缠得很紧,指南针的指针始终稳稳地指着南方。
那天夜里,老周没再做噩梦。他睡得很沉,梦里没有灰蒙蒙的雾,也没有厮杀声,只有一片安静的田野,田野里种着金黄的麦子,阳光洒在身上,暖融融的,还有风吹过麦浪的声音,特别舒服。早上醒来时,他摸了摸枕头,是干的,心里那股挥之不去的恐慌,好像一下子消失了,连呼吸都觉得顺畅了。
更让他惊喜的是白天。下班路上,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路牌,脑子清晰得很,该左转时左转,该右转时右转,分毫不差;周末去菜市场,以前总容易绕晕的小巷子,现在走一遍就记住了,还能帮卖菜的大妈指认路的人;有次他带着孙子去公园玩,孙子指着远处的凉亭问:“爷爷,咱们怎么去那边呀?”老周看了看太阳,又看了看周围的树,随口就说:“往南走,过了那座小桥就到了。”说完他自己都愣了——这种对方向的笃定,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王秀兰见他状态越来越好,黑眼圈没了,饭也吃得多了,笑着说:“看来那陈先生还真有本事,早知道早找他了。”老周也笑,心里庆幸自己没把铜钱扔了。
后来,老周还是会偶尔把锦盒拿出来。他会轻轻解开红绳,把铜钱和指南针分开,用软布擦一擦铜钱上的锈迹,动作很轻,像是怕碰坏了它;擦完后,他会把指南针放在桌上,看着指针稳稳地指向南方,再把铜钱放回指南针旁边,重新用红绳缠好。每次擦铜钱时,他都会想起陈默的话,想起那个可能死在战场上的小兵——这枚铜钱不再只是一件古物,更像是一段带着温度的历史,提醒着他,战争的残酷,还有和平的珍贵。
有次老李来家里做客,看到书桌上的锦盒,好奇地问:“老周,这就是你说的那枚‘邪门’铜钱?现在咋样了?”
老周笑着打开锦盒,指了指里面的铜钱和指南针:“现在不邪门了。你看,老的迷,得用新的定——这钱啊,现在是我的‘历史警示’,看着它,就知道现在的日子有多好,不用像当年的士兵那样,连方向都找不到。”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锦盒里,铜钱的绿锈泛着温润的光,指南针的指针轻轻晃了晃,依旧稳稳地指向南方。老周看着这枚铜钱,心里不再是以前的好奇,多了些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