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古币迷途(1/2)
古币迷途
老周的书桌靠窗,窗台上那盆文竹养了三年,枝叶顺着窗框垂下来,刚好能遮住桌角那个旧木盒。木盒是他从老家老宅翻出来的,樟木材质,表面刻着模糊的缠枝莲纹,边角被岁月磨得发亮,打开时会散出淡淡的樟香——那香气混着里面暗红色绒布的陈旧气息,成了老周书房里独有的味道。绒布中央,孤零零躺着枚铜钱,是他去年深秋在古玩市场淘来的宝贝,却也是后来让他夜夜难眠的根源。
铜钱比寻常“半两”钱略小一圈,边缘磨得圆润,像是被人揣在怀里摩挲了无数次。正面的“半两”二字被深绿色的铜锈裹着,锈色深浅不一,有的地方深如老苔,有的地方却透着点金黄,隐约能看出当年铸钱时的规整纹路;背面更特别,靠近边缘处有一道浅浅的凹痕,绕着钱体走了小半圈,凹痕里的锈迹比别处淡,摸上去竟有些光滑——老周总觉得,这道痕是当年主人反复摩挲留下的,连带着铜钱都沾了些人的温度。
去年深秋的那个周末,老周揣着刚发的退休金,去城南的古玩市场晃悠。那天天气阴得厉害,风里夹着细雪籽,摊主们大多缩在帐篷里烤火,市场里比往常冷清不少。老周逛到中段,一个戴着毡帽的摊主跟前,摆着个装满铜钱、碎瓷片的铁盒,阳光偶尔从云缝里漏出来,照在铜钱上,绿锈泛着冷光。
“老哥,看看?刚从城西古战场遗址收来的,楚汉时候的‘半两’。”摊主见他盯着铁盒看,连忙放下保温杯凑过来,声音压得低低的,“那边上个月挖排水沟,挖出来不少东西,这钱就是从土里筛出来的,你闻闻,还带着战场的土腥气呢。”
老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是小区里出了名的历史迷,尤其痴迷楚汉相争的那段历史,家里收藏的《史记》《汉书》都翻得卷了边,连社区组织的老年读书会,他每次都要讲几段古战场的故事。一听“古战场”三个字,他立马蹲下身,从铁盒里一枚枚挑拣,指尖划过一枚枚冰冷的铜钱,最后停在了这枚有凹痕的“半两”上——指尖刚碰到铜钱,就觉得一股凉意顺着指缝钻进来,像是摸到了块刚从地下挖出来的冰,却又奇异地让人不想放手。
“这钱怎么卖?”老周抬头问。
摊主瞅了瞅他,又瞅了瞅铜钱:“您是懂行的,不坑您,五十块。这玩意儿在我这儿堆着也占地方,您拿回去当个念想。”
老周没还价,掏出钱把铜钱收了。回家的路上,雪籽变成了小雪,他把铜钱揣在棉袄内袋里,手一直捂着,像是怕冻着这枚千年前的古物。他一路都在琢磨,这枚钱当年可能跟着哪个年轻的士兵,从家乡出发,扛着枪戟一路征战到城西的古战场;士兵或许会在篝火旁,把铜钱掏出来,摩挲着背面的凹痕,想念家里的爹娘和妻子;或许在开战前,还会把铜钱放在嘴边哈口气,祈求能活着回家。想到这些,老周心里竟生出些莫名的亲近感。
起初的半个月,一切都好好的。老周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铜钱从木盒里拿出来。他特意从网上买了软毛刷和麂皮布,每天都用软毛刷轻轻扫去铜钱上的浮尘,再用麂皮布慢慢擦拭,连凹痕里的细尘都不放过。擦完后,他会对着台灯仔细看,凑得很近,连铜钱上细小的铜绿纹路都看得清清楚楚,有时还会拿出放大镜,研究“半两”二字的字体结构,琢磨当年的铸币工艺。
妻子王秀兰总笑他:“一把年纪了,跟个孩子似的,天天对着枚破铜钱发呆。”老周也不反驳,只是笑着把铜钱放回木盒,觉得这枚钱里藏着说不尽的故事,能让他跟千年前的历史连在一起。那段时间,他甚至把铜钱带去读书会,给老伙计们展示,讲他猜的那些关于铜钱主人的故事,听得大家都直点头。
可怪事,就从半个月后开始了。
那天夜里,老周做了个梦。梦里没有熟悉的家,没有妻子的呼噜声,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灰黑色雾气。雾气里裹着股刺鼻的味道,像是铁锈和血腥混在一起,闻着就让人恶心。他想往前走,脚却像灌了铅,每抬一步都要费很大的劲,脚下的土地软得像烂泥,踩下去就会陷进去,连鞋都拔不出来。
更可怕的是声音。耳边全是刀剑碰撞的脆响,“叮叮当当”的,混着战马的嘶鸣和人的哀嚎,还有人在喊“快跑”“往这边走”,可那些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模糊不清。老周想喊,想问“往哪走”,喉咙却像被堵住,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环顾四周,前后左右都是灰蒙蒙的雾,连太阳的影子都看不到,完全辨不清方向,只能在原地打转,心里的恐慌像潮水一样往上涌,胸口闷得发慌,直到被吓出一身冷汗惊醒。
醒来时,窗外天还没亮,老周的枕头已经被冷汗浸湿,心跳得像要蹦出来,连呼吸都带着慌。王秀兰被他的动静吵醒,迷迷糊糊问:“咋了老周?做噩梦了?”老周喘着气点头,却没敢说梦里的情景——他觉得只是偶然,可能是最近看太多古战场的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可接下来的日子,这梦竟成了常客。有时他梦见自己躲在断墙后,墙身上全是箭孔,听着敌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地面都在轻轻震动,他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逃,只能死死攥着拳头,等着脚步声靠近;有时梦见自己跟着溃败的队伍跑,脚下全是尸体,有的缺了胳膊,有的没了腿,他踩着血泥往前跑,跑着跑着就和队伍散了,只剩下自己在空旷的战场上瞎撞,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还有一次,他梦见自己手里攥着枚铜钱,就是那枚“半两”,铜钱冰凉,背面的凹痕硌着手心,他想摩挲那道凹痕,却怎么也摸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雾气把自己裹住。
每次醒来,老周的枕头都湿一大片,脸色苍白,连早饭都吃不下。王秀兰看着心疼,劝他:“要不别再琢磨那铜钱了,把它收起来,好好歇几天。”老周嘴上答应,心里却舍不得——他还是喜欢那枚铜钱,总觉得梦里的事只是巧合。
可更糟的还在后面,怪事开始蔓延到白天。
以前老周方向感极好,就算去陌生地方,看一眼路牌就能记清路线,连小区里新来的快递员都要问他路。可现在,他连常走的下班路都能走错——明明该左转拐进小区东门,却下意识往右拐,走到下个路口才反应过来;走到熟悉的菜市场门口,竟突然分不清东南西北,站在原地愣半天,看着来往的人,脑子里一片空白,最后还是跟着别人才走进菜市场。
有次他去邻市参加历史研讨会,出了高铁站,看着眼前的路牌,上面写着“站前大街”“和平路”,可他脑子里像蒙了层雾,完全不知道该往哪走。他掏出手机导航,听着导航说“左转”,却下意识往右走,走了几百米才发现不对,又折回来。折腾了半天,最后还是打车,让司机绕了三圈才找到会场。研讨会开了一下午,老周全程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梦里的雾和白天的迷路,连专家讲的内容都没听进去多少。
王秀兰见他状态越来越差,眼底的黑眼圈越来越重,硬拉着他去医院做检查。抽血、做ct、查心电图,折腾了一上午,医生说他身体没毛病,就是压力太大,神经有点紧张,让他多放松,少想烦心事。老周拿着检查报告,心里却清楚,那股挥之不去的恐慌,还有越来越差的方向感,都和那枚古铜钱脱不了关系——自从得了那枚钱,这些怪事才开始的。
他试着把木盒锁进衣柜深处,连看都不看,可夜里该做的梦还是做,白天该迷的路还是迷。有次他甚至想把铜钱扔了,可走到垃圾桶旁,又舍不得——那枚钱里藏着他喜欢的历史,扔了就像扔了一段故事。
就在老周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小区里的老伙计老李给了他陈默的联系方式。老李拍着他的肩膀说:“老周,我听说这人能解决些邪门事儿,尤其懂老物件。之前我侄子得了个老瓷瓶,天天做噩梦,就是找他看好的。你试试找他看看,总比你这么熬着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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