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高价收粮(1/2)
朱由榔歪在龙椅上,双目紧闭,脸色比案上摊开的奏疏还要白,手边的茶盏翻在地上,青瓷碎片混着水渍溅了一地。
“安福!快去寻太医!”邬昌琦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不住的慌张,转身就往门外冲。门外的安福正踮着脚往屋里望,听见这声喊,整个人都惊得一哆嗦,手里端着的铜盆差点砸在地上。他也顾不上拾掇,鞋履在青砖上磕出急促的响,连“奴才这就去”都喊得发飘,一路小跑着往太医院的方向奔,衣角被风掀得老高。
等安福领着太医跌跌撞撞回来时,屋里已经点上了烛火。
烛苗晃得厉害,映着朱由榔苍白的脸,连唇上的血色都淡得几乎看不见。太医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见此情景也不敢耽搁,忙跪坐在龙椅旁,指尖搭在朱由榔的腕脉上,指腹轻轻按了片刻。他又抬手扒开朱由榔的眼皮看了看,沉吟片刻,才松了口气,对着围在一旁的邬昌琦和安福等人低声道:“无妨,陛下不过是情志过激,气血上涌致晕厥。令其倚软枕歇息半时辰,再进一碗温参汤,缓过劲便无大碍。”
邬昌琦这才放下心来,挥挥手让安福跟着太医去取参汤,自己则守在殿里,时不时替朱由榔掖掖滑落的披风。烛火噼啪响着,屋外传来几声归鸟的啼叫,等安福端着参汤回来时,朱由榔的睫毛终于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陛下!您醒了!”安福忙凑上前,把参汤递到嘴边,声音里还带着后怕。朱由榔眨了眨眼,视线慢慢聚焦,他没先喝参汤,只是哑着嗓子道:“传杨国明来。”
这话刚落,邬昌琦等人心里便有了数。他站在屋侧,目光悄悄掠过朱由榔紧绷的下颌线,陛下虽刚醒,眼神却透着几分不容旁人窥探的锐利,只单独召杨国明,显然是有私密事要交代。邬昌琦指尖在官袍袖中轻轻蜷了蜷,没多言语,只悄悄用眼角余光扫过身侧的万年策和裴廷谟,两人都是的老臣,见他这细微动作,立刻收了原本要上前的脚步,垂手立在原地。
“哎!奴才这就去!”安福不敢耽搁,放下参汤就往外跑。这会儿天已经擦黑了,廊下的灯笼刚点上,昏黄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杨国明住得离朱由榔不远,他刚敲了门,听闻陛下召见,也顾不上整理衣襟,跟着安福就往内殿赶。
进了殿,杨国明一眼就看见朱由榔靠在软枕上,脸色依旧惨白,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太足。他忙跪下行礼,声音里满是关切:“陛下刚醒,当多静养才是,怎的急着召老奴来?”
朱由榔摆了摆手,指节泛白,抬眼看向杨国明时,目光不经意往殿门方向微瞥了一瞬。邬昌琦捕捉到这个眼神,立刻放轻脚步上前半步,对着万年策、裴廷谟微微颔首,又抬手虚按了一下,这是示意两人莫要出声,更别上前打扰。
他自己则先对着龙椅方向轻轻躬了躬身,动作幅度不大,既表了礼,又没惊动殿内谈话。转身时,几乎没发出半点声响。
万年策和裴廷谟紧随其后,脚步都放得极轻,连呼吸都刻意放缓。直到三人走出殿门,邬昌琦才回头看了眼半掩的殿门,确认里面没动静,才压低声音对两人道:“陛下与杨国明应有密嘱,咱们就回去候着。
屋内,朱由榔见众人都退了去,才示意杨国明再靠近些。杨国明会意,膝行几步凑到龙椅旁,耳朵几乎贴到朱由榔的嘴边。就听朱由榔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即刻往赌场处散布消息,就说忠明府现以八两一石之价,重金收粮。”
“什么?”杨国明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脸上满是惊恐,“陛下,此价过高!寻常百姓哪里买得起?此事若传开,恐生乱局啊!”
朱由榔虚弱地咳了两声,声音像被砂纸磨过:“非卖与百姓,是朕购之,购得后,再以常价售予百姓。”
“陛下,老奴知晓您体恤万民、爱民如子。”杨国明急得额头冒冷汗,膝盖在地上蹭了蹭,还想再劝,“可陛下细想,八两一石之价,您如何承担得起?内库银两本就不多,还要留着给威明营发军饷……”
“去吧。”朱由榔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杨国明还想张口,脑袋却摇得像拨浪鼓,脸上满是焦急。可他刚要说话,就见朱由榔抬眼瞪了他一下,那眼神虽虚弱,却带着威严,杨国明心里一凛,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忙伏在地上,恭声道:“老奴遵旨,这就去办。”说完,才小心翼翼地起身,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到了第二天清晨,这消息还是飘进了文官们的耳朵里。裴廷谟是第一个找上门的,他天不亮就起了床,揣着户部的账本,连早饭都没吃,就往朱由榔的住处赶。刚到门口,就撞见了万年策和邬昌琦,万年策是工部尚书,凌晨就去了粮仓工地,见流民工匠们还在夯地基,心里急得上火,邬昌琦是刑部尚书,早上去粥棚巡查,见流民们盯着粮商的方向探头探脑,生怕出乱子,两人也是听闻消息,急着来劝陛下。
三人一进殿,就见朱由榔正坐在案前看粮商的名册,案上还放着一碗没喝完的小米粥,粥里飘着几粒红枣,那是王皇后特意让厨房煮的,说能补气血。裴廷谟没等行礼,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双手捧着账本,声音里满是急切:“陛下!八两一石收粮,万万不可啊!您看此账,国库现存银两不过三十余万两,根本承担不起这般购粮开销!”
他一边说,一边翻开账本,指着上面的朱红数字给朱由榔看:“此乃国库当前结余,臣知晓您欲救流民,然洋芋尚非栽种之时,万不可如此急功近利啊!”
万年策也跟着跪下,指尖点着案上的粮仓图纸,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陛下,臣亦有进言。忠明府在建粮仓,才刚起地基,云南夏季多雨,若粮商运粮至,只能堆于空地,一场大雨下来,米粮尽皆霉变。届时银钱耗去,粮食亦无,得不偿失啊!况且若此笔开销亦从国库出,国库便彻底空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