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药香深处藏惊疑(2/2)
游医走到老丈面前,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又用鼻子闻了闻,说“这是‘虱祟’,是虱子成精附在身上,得用我的神符烧灰兑水喝,再用符水洗澡,才能除根”。
“胡说八道!”苏清越厉声说,“他这是‘瘴气入肤’,是常年在山里砍柴,被瘴气侵体所致。你用符水给他洗澡,只会加重病情!”她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一些淡绿色的药膏,“这是我用云心草和薄荷熬的药膏,每日涂在患处,再用艾叶煎水洗澡,七日就能好。”
老丈半信半疑地接过药膏,涂在手臂的痒处,顿时觉得清凉无比,瘙痒减轻了不少。“真的不那么痒了!”老丈惊喜地说。
镇民们都欢呼起来,围着苏清越称赞不已。游医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知道自己露了馅,拿起摊子上的东西就要跑。乾珘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骗了人的钱,就想走?”
游医色厉内荏地说:“我没骗钱!是他们自愿买的!”
“自愿?”乾珘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这是你骗刘大嫂的五两银子,骗张婆婆的三两银子,还有骗李木匠的二两银子,都在这里,还给他们。”这些银子是他刚才在游医的包袱里找到的,他的动作很快,游医根本没察觉。
游医见乾珘身手不凡,不敢再逞强,只好把银子交了出来,灰溜溜地跑出了栖水镇。镇民们都围过来感谢苏清越和乾珘,刘大嫂握着苏清越的手,说“清越啊,多亏了你,不然我这银子就打水漂了”。
送走镇民后,苏清越和乾珘并肩走在青石板上。月光很亮,照在他们的影子上,紧紧地靠在一起。“乾公子,谢谢你。”苏清越轻声说。
“不用谢,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乾珘看着她,“你刚才很勇敢。”
“我只是不想有人被骗子耽误病情。”苏清越的声音很轻,“师父说,医者仁心,不能见死不救。”
回到“听雪小筑”门口,苏清越突然说:“乾公子,你是不是有很多事情瞒着我?”
乾珘的心猛地一跳,以为她发现了什么。“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我总觉得你很神秘。”苏清越的手指轻轻绞着衣角,“你知道很多医书里没有的东西,你的身手也很好,不像个普通的读书人。还有,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很熟悉。”
乾珘的心里一阵酸涩,他多想告诉她一切,可他不敢。“我只是读的书多了些,以前跟着师父学过几天拳脚,用来防身的。”他避开了她的目光,“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苏清越点了点头,走进了竹门。乾珘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屋里,心里下定了决心——他要尽快去苗疆,找到彼岸花,破解血咒。等他回来,就把一切都告诉她,无论她会不会原谅他,他都要让她知道真相。
深夜,乾珘又一次潜入了“听雪小筑”。他不是故意要窥探,只是放心不下苏清越,想确认她的胎记有没有异常。月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苏清越的床上,她睡得很沉,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梦。
乾珘走到床边,目光落在她搭在被子外的手腕上。那枚彼岸花胎记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红,比白天更清晰了,边缘似乎还有极淡的流光在转动。他伸出手,想要触摸那枚胎记,指尖却在离她手腕半寸的地方停住了——他怕惊醒她,更怕自己的触碰会引发血咒。
就在这时,苏清越突然翻了个身,嘴里喃喃地说:“不要……不要离开我……”
乾珘的心里一紧,以为她醒了,连忙后退一步,躲在门后。过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动静,才知道她是在说梦话。他看着她的睡颜,心里默默地说:“清越,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都不会。”
他转身准备离开,却不小心碰掉了桌角的一个药瓶。药瓶“啪”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苏清越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似乎要醒了。乾珘心中大骇,立刻运起内力,身形如影,瞬间消失在房间里,落在了对面的阁楼上。
他趴在阁楼的窗台上,看着“听雪小筑”的灯光亮了起来。苏清越走到门口,看了看外面,轻声喊了一句:“乾公子?”没有人回应,她才疑惑地关上门,重新吹熄了灯。
乾珘靠在墙上,大口地喘着气。刚才太危险了,差点被她发现。他知道,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尽快去苗疆。他回到屋里,开始收拾东西——一件劲装,一把短剑,几锭银子,还有那本兽皮古籍。他把苏清越送他的香囊系在腰间,香囊上的野蔷薇绣得很精致,带着淡淡的薄荷香。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乾珘就离开了阁楼。他没有去“听雪小筑”告别,只是在“听雪小筑”的门口放了一朵新鲜的野蔷薇,花瓣上还带着晨露,就像他第一次给她送花时一样。他知道,苏清越看到这朵花,就会知道他来过。
他站在栖水镇的入口,回头看了一眼“听雪小筑”的方向。竹门紧闭,院子里的药圃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清越,等我回来。”他轻声说,然后转身,朝着苗疆的方向走去。阳光渐渐升起,照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一条通往未来的路。
苏清越醒来时,已经是辰时了。她像往常一样,整理药箱,准备去给镇上的病人看病。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发现地上放着一朵新鲜的野蔷薇,花瓣上还带着晨露,显然是刚摘下来的。
“乾公子?”苏清越轻声喊了一句,却没有人回应。她捡起野蔷薇,放在鼻尖轻嗅,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乾珘每天都会来给她读书,今天怎么没来呢?
她握着野蔷薇,走进屋里,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失落。她不知道,乾珘已经为了她,踏上了一段凶险异常的旅程。她更不知道,这朵野蔷薇,是乾珘留给她的思念,也是他回来的承诺。
日子一天天过去,乾珘始终没有回来。苏清越的心里越来越不安,她开始四处打听乾珘的消息,可镇上的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她每天都会在“听雪小筑”的门口等待,希望能看到乾珘的身影,可每次都失望而归。
周婆婆看到苏清越日渐憔悴的样子,心里很是心疼:“清越啊,乾公子或许是有什么急事离开了,他那么喜欢你,一定会回来的。”
苏清越点了点头,眼里却充满了担忧。她不知道乾珘遇到了什么事情,不知道他是否安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只能每天给乾珘泡一杯薄荷茶,放在桌子上,希望他回来时,能喝到温热的茶。
她每天都会去后墙的药圃边,看着那几株野蔷薇。野蔷薇开得依旧茂盛,可她却觉得少了些什么。她知道,少的是乾珘浇水施肥的身影,少的是乾珘温和的笑容,少的是乾珘给她读书的声音。
这日,苏清越正在给病人诊脉,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很轻,却很坚定,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的身体猛地一僵,手里的银针差点掉在地上。她抬起头,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眼里充满了期待。
“苏姑娘。”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温和。
“乾公子!”苏清越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她站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你回来了!你去哪里了?我好担心你。”
乾珘站在门口,身上的劲装沾满了灰尘,脸上带着疲惫的神色,却依旧温柔地看着苏清越:“我去了一趟西南边境,有些事情要处理。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锦盒,里面装着彼岸花的花蕊。他终于找到了彼岸花,终于可以破解血咒了。他看着苏清越,眼里充满了爱意和坚定:“清越,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一件关乎我们未来的事情。”
苏清越看着乾珘,点了点头。她知道,乾珘一定有很多话要对她说,而她,也有很多思念要告诉他。青石巷口的身影,终于不再是一前一后,一明一暗,而是紧紧地靠在一起,迎接属于他们的未来。
栖水镇的阳光依旧温暖,青石板上的露珠折射着光芒,药圃里的草药散发着清香。乾珘握着苏清越的手,她的手很软,很温暖。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将百年的追寻,前世的纠葛,还有那道血咒,一一告诉了她。
苏清越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她的脸上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只是眼里慢慢渗出了泪水。她伸出手,抚摸着乾珘的脸颊,“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
“你不恨我吗?”乾珘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恨。”苏清越摇了摇头,“梦里的那个红衣女子,不是让我恨你,是让我原谅你。”她的手腕上,那枚彼岸花胎记突然亮了起来,泛着温暖的红光,“师父说,恨是毒药,会伤人伤己。我早就不恨了。”
就在这时,那枚彼岸花胎记化作一道红光,融入了乾珘的体内。乾珘感觉到,那道缠绕了他百年的血咒,终于解开了。他紧紧地抱着苏清越,泪水落在她的发梢上。“谢谢你,云心……谢谢你,清越……”
阳光透过竹门,照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药圃里的野蔷薇开得更艳了,花香弥漫在整个栖水镇,像是在庆祝他们的重逢。
后来,栖水镇的人经常能看到,“听雪小筑”的药圃里,一对身影并肩劳作。男子穿着月白长衫,给女子读着医书;女子穿着素色布裙,给男子泡着薄荷茶。他们的笑容很温柔,像栖水镇的阳光,温暖而明亮。
有人问起他们的故事,苏清越总是笑着说:“我们的故事,很长,很长,像一条流不尽的河。”乾珘则会握着她的手,补充道:“但我们的未来,会更长,更美好。”
江南的雨季又到了,青石板上湿漉漉的,映着家家户户的灯笼。“听雪小筑”的堂屋里,一盏油灯亮着,乾珘正在给苏清越读《诗经》,“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苏清越靠在他的肩膀上,静静地听着,嘴角带着浅浅的笑。窗外的雨丝斜斜地织着,像是在编织一幅最美的江南画卷。
这一世,没有血咒,没有仇恨,只有他和她,在这江南小镇,守着一间药铺,一段情缘,直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