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祭坛惊变(2/2)
“珘…… 王爷?” 一直守在寨口的乾珘亲卫首领终于冲破阻拦,跑到祭坛前,他看到乾珘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呼吸却很平稳,像是沉沉睡去,顿时惊骇不已,想要上前扶起乾珘,却被苗兵拦住。
云岫看也未看地上的乾珘,她转向台下骚动的人群,清冷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所有嘈杂:“圣蝶已平息外邪,此人无碍。惊扰火神祭,乃我之过。” 她的目光扫过族人们愤怒的脸庞,眼神平静而坚定,“祭祀继续,巫祝们,唱祭歌。”
巫祝们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再次唱起了古老的祭歌。族老们也跟着吟唱,铜鼓声重新响起,原本骚动的人群渐渐平静下来,只是看向乾珘的眼神里依旧带着怒意。
云岫微微抬手,止住欲上前处置乾珘的大巫师乌辰。乌辰是苗疆的大巫师,也是云岫的长辈,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巫袍,袍面上绣着复杂的蛊纹,手里握着一根巫杖,杖头嵌着一颗黑色的蛊珠。他的脸上满是担忧,看着云岫,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乌辰大叔,安抚族人,清理祭坛。” 云岫的声音低沉,只有乌辰能听到,“此人,” 她的目光终是扫过乾珘,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暂押入禁地石牢,待他醒后,我自会处置。”
乌辰深深看了她一眼,那双饱经风霜的眼里闪过一丝忧虑 —— 乾珘是大晟朝的亲王,身份特殊,若是处置不当,很可能会引来中原的铁骑,到时候苗疆就会陷入战乱。但他也知道,云岫做出的决定,从来都有她的考量。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挥手令执法苗兵上前。
两名执法苗兵走到乾珘身边,小心翼翼地将他抬起 —— 他们知道乾珘身份特殊,不敢有丝毫怠慢,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抬一件易碎的珍宝。他们抬着乾珘,朝着寨子后方的禁地走去,沿途的族人们纷纷避让,眼神里带着愤怒和警惕。
人群在乌辰的呵斥和引导下,带着未散的惊悸与议论,缓缓散去。有的族老还在低声讨论着刚才的变故,有的巫祝在收拾被打乱的祭器,还有的族民在擦拭祭坛上的尘埃。唯有圣火柱上的圣火仍在噼啪燃烧,火焰跳动着,映照着祭坛上独立的那抹素白,和她脚边方才因乾珘冲撞而碎裂的几块古老石板 —— 那石板上刻着的 “护族蛊” 纹,此刻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场意外的冲击。
云岫缓缓走下祭坛,她的步伐依旧稳定,裙摆扫过破碎的石板,没有停留。只有最细心的乌辰能发现,她袖中指尖在微微颤抖 —— 那不是因为力竭,而是因为计划被彻底打乱后的滞涩感。她原本的计算中,火神祭会顺利完成,她会借着圣蝶的出现,进一步巩固自己在族中的地位,为接下来应对黑苗的威胁做好准备。可乾珘的突然闯入,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不仅打乱了祭祀,还可能带来更大的麻烦。
“阿岫。” 乌辰跟了上来,与她并肩而行,声音低沉,带着担忧,“此人身份特殊,是大晟朝的亲王。如今这般关押,若是大晟皇帝怪罪下来,祸事矣。” 他的脚步有些急促,巫杖偶尔会碰到路边的青草,发出 “沙沙” 的轻响。
“我知道。” 云岫的目光平视前方幽深的寨巷,巷子里的青石板路还泛着兰草汁的清香,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肃穆,“正因如此,才不能放他离开。他看见了圣蝶。”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 圣蝶是苗族的圣物,象征着苗疆的生机与守护,若是被外界知道,尤其是对长生不死极度痴迷的大晟皇帝知道,苗疆必将永无宁日。
乌辰倒吸一口凉气,脚步猛地停下,他看着云岫的侧脸,眼神里满是震惊:“他看见了?那…… 那岂不是说,大晟朝很快就会知道我们苗疆有圣蝶?”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想起了几十年前,中原军队对苗疆的围剿,那场战争让苗疆损失惨重,至今想起,还让人心有余悸。
“无妨。” 云岫打断他,语气依旧没有波澜,她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乌辰,异瞳在日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圣蝶认主,只有苗族圣女才能召唤,他夺不走。但他若将此事宣扬出去,大晟皇帝必定会派人来苗疆寻找圣蝶,到时候,不仅是我们苗寨,整个苗疆都会陷入战乱。”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百蛊杖上的蛊珠,“你也知道,大晟皇帝,不会放过任何长生不死的可能。”
乌辰沉默片刻,重重叹了口气,巫杖在地上顿了一下,发出 “笃” 的闷响:“你待如何?杀了他?”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忍 —— 虽然乾珘冲撞了祭祀,但若是杀了他,无疑是给了大晟朝出兵的理由,到时候苗疆的族人又要遭受战火之苦。
云岫的脚步没有停,继续朝着自己的竹楼方向走去,巷子里的风拂过她的发丝,掠过那双异瞳,左蓝右紫,在阳光下流转着非人的辉光。“杀他,会引来王朝铁骑,生灵涂炭。放他,后患无穷。” 她顿了顿,声音更冷了几分,像是结了一层薄冰,“所以,他必须留下。至少,在我想出两全之法前,他不能离开苗疆半步。”
两人走到通往禁地的岔路口,云岫停下脚步。岔路口的左侧是通往禁地石牢的小路,路边长满了艾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右侧是通往圣女竹楼的大路,青石板路平整而宽阔。“乌辰大叔,今夜劳你加强寨防,尤其是禁地。” 云岫的目光落在左侧的小路上,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我担心,他带来的那些亲卫,不会安分。” 乾珘的亲卫都是大晟朝的精锐,若是他们想救走乾珘,必定会对寨防造成冲击。
“我已安排下去。” 乌辰点头,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在乾珘被押入禁地后,就已经加派了人手在禁地周围守卫,“你放心,今夜禁地周围会有三倍的苗兵巡逻,不会让任何人靠近。”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阿岫,你对他…… 真的没有丝毫留情?” 他知道云岫向来冷静理智,但乾珘毕竟是因为她才来到苗疆,他担心云岫会因为一时心软而做出错误的决定。
云岫侧过头,月光(此时日光已渐斜,开始有暮色降临)勾勒出她完美的侧脸轮廓,眼神却如万古寒冰,没有丝毫温度:“他于我,与这山间顽石、林中草木无异。只是如今,这块石头硌了脚,需得搬开,或…… 碾碎。”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朝着自己竹楼的方向走去,玄黑的裙摆扫过青石板路,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很快就融入了巷尾的暮色中。
乌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伫立,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他知道,云岫说的是事实,她作为苗族圣女,必须以族人为重,不能有丝毫的私人情感。但他更知道,从乾珘不顾一切冲向祭坛,眼神里带着对云岫的痴迷那一刻起,有些命运的轨迹,已然偏折。那不仅仅是一块硌脚的石头,更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必将席卷整个苗疆,甚至影响到中原与苗疆的关系。
而在禁地石牢中,乾珘正躺在冰冷的石床上。这石牢是用青石砌成的,墙壁上没有窗户,只有顶部一个小小的透气孔,能透进一丝微弱的光线。石床是整块青石凿刻而成,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干草,散发着淡淡的霉味。乾珘的眉心处,一点微不可察的蓝光悄然隐没 —— 那是圣蝶残留的净化之力,正在缓慢地修复他被邪气损伤的心神。
昏迷中,乾珘仿佛置身一片无边无际的迷雾。迷雾里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刺骨的寒冷,让他忍不住发抖。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双眼睛 —— 那是一双异瞳,左蓝右紫,在迷雾中泛着淡淡的光泽,像是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他的方向。可当他想要靠近时,却发现那双眼睛像是一个无形的囚笼,将他牢牢锁定,让他无法再前进一步。他只能在迷雾中徘徊,感受着那双眼睛带来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心中充满了迷茫与执着。
石牢外,负责守卫的苗兵正来回巡逻,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禁地里显得格外清晰。苗兵们手里的火把燃烧着,火焰跳动的光影透过石牢的门缝,落在乾珘的脸上,映出他时而皱眉、时而低语的神情。没有人知道,这个被关押的中原亲王,将会在未来的日子里,与苗族圣女产生怎样的纠葛,又会给苗疆带来怎样的命运转折。
暮色渐浓,苗寨里的炊烟渐渐升起,混着蛊香木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族人们渐渐回到了自己的吊脚楼,只有祭坛上的圣火还在燃烧,火焰跳动着,像是在守护着苗疆的安宁,也像是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而云岫的竹楼里,此刻正亮着一盏孤灯,窗纸上映出她俯身整理蛊具的身影,素白的指尖划过案几上的陶碗,动作轻柔而坚定 —— 她知道,今夜注定无眠,她需要尽快想出应对乾珘之事的办法,还要防备黑苗可能的偷袭,守护好苗疆的安宁。
竹楼外,风轻轻吹过,带着兰草的清香和圣火的暖意,拂过窗棂,像是在无声地安慰着这位肩负重任的圣女。而石牢中的乾珘,依旧在迷雾中徘徊,那双异瞳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成为了他无法摆脱的执念。这场因火神祭而起的意外,仅仅是个开始,未来的苗疆,注定会因为这两个人的相遇,而掀起一场巨大的波澜。
夜渐渐深了,苗寨里的灯火一盏盏熄灭,只有禁地石牢外的火把还在燃烧,映着青石墙壁上的蛊纹,泛着淡淡的光。云岫站在竹楼的窗前,望着禁地的方向,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 —— 她不知道,关押乾珘这个决定,究竟是对是错,但她知道,为了苗疆的族人,她必须这么做。她握紧手中的百蛊杖,杖头的银铃轻轻晃动,发出 “叮铃” 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像是在为苗疆的未来祈祷,也像是在为她与乾珘之间注定的纠葛,奏响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