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老家(2/2)
突然——
我手里那块冰冷的“板砖”,屏幕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熟悉的开机音乐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进入了待机界面,屏幕右上角,电池图标清晰地显示着——两格电。和停电前几乎一样的电量!
我顾不上细想这诡异的状况,巨大的求生欲让我立刻行动起来。我拉着妹妹,快速退到离窗户最远的墙角,用依旧有些发抖的手指,飞快地翻找通讯录,拨通了一个住在附近村里的、关系最好的朋友的电话。
“喂?快!快来我老家接我们!现在!马上!”我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急促变形。
挂断电话,我和妹妹依旧紧靠着墙壁,不敢动,不敢大声说话,眼睛死死盯着房门和窗户的方向,等待着朋友的摩托车灯光,能早点刺破这令人窒息的黑暗。那个白色的影子,依旧靠在那根电线杆下吗?我们不敢再看,只能在这片熟悉的故土上,再次感受到那深入骨髓的、无法摆脱的寒意,那个夜晚的煎熬与逃离。
时间再一次变得粘稠而缓慢。每一秒都像是在冰冷的焦油里挣扎。耳朵拼命捕捉着窗外的任何声响——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远处隐约的狗吠,但更多的是我们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我们紧紧靠在一起,妹妹的手冰凉,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胳膊里,但我感觉不到疼,只有一种同病相怜的颤栗。
那白色影子还在吗?它动了吗?它会过来吗?
这些问题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思绪,啃噬着所剩无几的勇气。我们像两个被困在孤岛上的囚徒,唯一的希望就是朋友那辆破旧摩托车的引擎声。
等待的过程是一种极致的煎熬。黑暗不再仅仅是光线的缺失,它变成了有质感的、充满恶意的实体,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老屋新建的混凝土墙壁似乎也失去了应有的坚实感,变得单薄而不可靠。我甚至能感觉到,有一种冰冷的“视线”,穿透了墙壁,落在我们身上,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的审视。
妹妹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小声地啜泣起来,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我搂紧她,想安慰几句,喉咙却像是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任何言语在这种真实的恐惧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不知又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分钟,但在我们的感知里,仿佛已经过去了大半夜。
终于——
远处,传来了隐约的、熟悉的摩托车引擎声!
声音由远及近,打破了死寂,也撕开了那令人窒息的恐惧帷幕。
“来了!他来了!”我几乎是带着哭腔喊出来,拉着妹妹猛地站起。
我们跌跌撞撞地冲到房门边,我颤抖着手拧开门锁。楼道里也是一片漆黑,但我们顾不上了。引擎声越来越近,车头灯的光芒像两柄利剑,划破了院外的黑暗,透过楼道的窗户,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令人心安的光影。
我们摸索着冲下楼梯,几乎是同时,朋友的摩托车停在了院门口,发动机没有熄火,发出嘈杂却无比亲切的轰鸣。
“快上车!”朋友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疑惑,但更多的是关切。
我和妹妹像两个逃难的难民,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摩托车的后座,紧紧抓住他的衣服。我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那根电线杆的方向。
“走!快走!”我催促道。
朋友没再多问,一拧油门,摩托车载着我们三人,冲入了夜色之中。冷风扑面而来,吹在脸上,却吹不散心底那股深沉的寒意。直到摩托车驶出村子,上了相对明亮的乡道,直到后视镜里再也看不到老屋的轮廓,我那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才稍微松弛了一点点。
妹妹在我身后,依旧在轻轻地发抖。
朋友终于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你们俩见鬼了?”
我看着道路前方被车灯照亮的路面,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准确地描述刚才的经历。那个白色的、紧靠电线杆的、让手机诡异关机又开机的人影……这一切听起来都太像疯子的呓语。
最终,我只是疲惫地、含糊地应了一声:“嗯……差不多吧。”
那一晚,我们没有回老屋。在朋友家挤了一夜,虽然陌生,但至少是安全的,没有那无处不在的窥视感和冰冷的压迫感。
然而我知道,有些东西是逃不掉的。那片土地,那个老屋,以及我自身这该死的感知,就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总是在我以为快要忘记的时候,再次被狠狠撕开,提醒着我,那个世界,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