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咸阳市隐踪·南门惊变(2/2)

“是否冤枉,回黑冰狱自有分晓。” 头领面无表情,将矿石和竹简一并收起,挥手道,“搜!看看还有无同党禁物!”

另外两名缉事郎立刻开始在屋内翻箱倒柜,粗暴地将本就简陋的家什掀得一片狼藉。

街坊邻居早已闻声聚拢,却只敢远远观望,交头接耳,眼中皆是恐惧与同情,无人敢上前。

阮桀目光微凝。那矿石上的黑色纹路,他太熟悉了——与骊山阴煞之气同源!虽然极其微弱,几乎消散,但绝不会错。这卖药老者,恐怕真是无意中沾染了从骊山流出的、附着了阴煞之气的矿石。而黑冰台对此类“禁物”的反应如此迅速且酷烈,说明朝廷对骊山阴煞之事极为重视,且似乎有着一套识别与处置的流程。

更让他在意的是,缉事郎头领刚才提到“暗修邪术”。难道除了矿石,那些竹简上记载了与阴煞相关的修炼法门?若真如此,事情就复杂了。阴煞之气的扩散,可能已经催生了一些试图利用其力量的“野路子”炼气士,而朝廷对此是坚决打击的。

“看来咸阳的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浑。”阮桀传音给玉树,示意她离开这是非之地。

两人不动声色地转身,继续向街尾的“安客逆旅”走去。

刚走出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阮桀猛地回头,只见那被架着的老者不知何时竟挣脱了束缚,状若疯虎般扑向那名缉事郎头领,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捣药的铁杵,狠狠砸下!他双目赤红,口中嗬嗬有声,周身竟隐隐泛起一层极淡的黑气!

“大胆!” 缉事郎头领反应极快,侧身避过铁杵,反手一掌拍在老者胸口!

“噗——” 老者喷出一口黑血,倒飞出去,撞在院墙上,软软滑落,眼见不活了。但那口喷出的黑血溅在地上,竟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冒起缕缕青烟!

周围人群一阵惊呼,纷纷后退。

缉事郎头领看了看自己沾上几点黑血的手掌,掌心竟泛起一丝乌青。他脸色一沉,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些粉末抹在手上,乌青色才缓缓消退。

“果然是修炼了阴煞邪功,死有余辜。” 他冷哼一声,对同伴道,“将尸体连同所有沾染之物一并焚化,此院封存,邻舍悉数盘查!”

一场突如其来的缉捕,以血腥的方式收场。黑冰台骑士们雷厉风行地处理现场,驱散人群。街坊们噤若寒蝉,匆匆散去,生怕被牵连。

阮桀与玉树也已走到逆旅门前。逆旅主人是个五十余岁的干瘦老头,正扒着门缝偷看,见阮桀二人过来,慌忙开门,脸上堆起生意人惯有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有些勉强,眼中还残留着惊惧。

“二位客官,住店?” 老头搓着手问,声音有些发紧。

“要一间僻静的上房,住三日。” 阮桀递过几枚半两钱。

老头接过钱,连声道:“有有有!后院有间厢房,清净得很,保证无人打扰!” 他引着二人穿过前堂,来到后院。后院不大,种着几畦菜蔬,一口水井,三间厢房。老头打开西厢房门,里面陈设简单,但还算干净,有一榻一几,两个蒲团。

“客官可需饭食?小店虽简陋,黍饭藿羹还是有的。” 老头殷勤道。

“晚些送来便是。” 阮桀点头,又状似随意地问道,“方才街上的事,时常发生么?”

老头脸色一变,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客官是外乡人吧?莫打听,莫打听!那些黑冰台的大爷,惹不起!近来也不知怎的,南城这边已经抓了好几个了,都是些……唉,说不清楚的事。客官安心住店,莫要晚间随意出门便是。” 说完,匆匆退了出去,带上了院门。

厢房内安静下来。夕阳最后一抹余晖从窗棂斜射进来,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玉树关好门窗,转身看向阮桀,低声道:“那老者似乎是被阴煞侵染,失了神智?”

阮桀在榻边坐下,神色凝重:“不止侵染,他体内已凝聚了一丝阴煞之力,虽微薄,却足以让他力量暴涨、心智迷失。那黑冰台头领称其‘修炼邪功’,恐怕并非虚言。阴煞之气,竟有催生速成邪术之效,这绝非好事。”

他顿了顿,继续道:“黑冰台对此类事件处置如此熟练,说明阴煞外泄已非一日,且引起了朝廷高度警觉。他们臂袖上的符文,似有辟邪镇煞之效,应是专门针对此类事件。”

玉树蹙眉:“如此一来,我们身怀异力,若被察觉……”

“故需更加谨慎。”阮桀沉吟道,“那卖药老者应是无意中得了沾染阴煞的矿石,或许还接触了某些残缺的修炼法门,自行摸索,才酿成惨剧。这说明,骊山阴煞的外泄,可能已经导致了一些修炼法门或邪物碎片流入民间。”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渐暗的天色:“徐福提醒我们咸阳风云际会,看来并非虚言。黑冰台、阴煞、邪术、流散的法门碎片,还有那些云集咸阳的各方炼气士。这潭水,太深了。”

“我们接下来该如何?”玉树问。

阮桀思忖片刻,道:“先在此安顿两日,摸清周边情况。你试着感应城中灵气流动与异常气息。我需进一步稳固修为,参悟那缕先天一炁的妙用。然后……” 他取出那枚殷通公子的玉佩,“或许该去西市‘殷氏货栈’看看。那位公子身染阴秽之疾,又恰在此时出现,未必不是契机。”

夜色渐浓,咸阳城中华灯初上。远处主街上传来宵禁前最后的喧嚣,更鼓声隐约可闻。这座帝国都城在夜色中展现出另一面——表面平静下,暗流汹涌。而阮桀与玉树,已然身处这暗流之中。

后院墙外,更深的阴影里,一双眼睛悄然收回视线,无声无息地退去,消失在纵横交错的巷陌之中。那身影迅捷如狸猫,臂袖处,似乎有一道极其黯淡的符文微光一闪而逝。

咸阳之夜,注定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