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以少胜多(1/2)

土方酋长虎的耐性,在樠邑这颗“铁核桃”面前,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殆尽。围城已逾十日,预期的闪电掠边变成了令人烦躁的僵持。

攻城伤亡惨重,游骑骚扰反遭猎杀,最让他恼火的是,预期的粮草补充成了泡影——樠邑城外的焦土政策执行得异常彻底,别说粮食,连根像样的草都难找。

而自己后方运粮的路线漫长且不安全,军中存粮日渐减少,马匹也开始掉膘。士气在一次次无功而返和同伴头颅高悬的刺激下,正从最初的狂热转向焦躁与不安。

虎知道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他召集麾下各氏族头领,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一个小小的樠邑,竟让我土方雄兵裹足不前!简直是奇耻大辱!明日,全军集结,不分主次,四面齐攻!我不要俘虏,不要财物,只要这座城从地上抹掉!用商人的血,洗刷我土方勇士的耻辱!”

他的声音充满了暴戾与决绝。头领们面面相觑,有人欲言又止,但看到虎血红的眼睛,终究无人敢反对。这是要不顾伤亡的最后一搏了。

与此同时,樠邑城内,气氛同样凝重到了极点。虽然前夜的出击提振了士气,但残酷的现实并未改变。

守军能战者已不足两百五十人,且大半带伤,疲惫不堪。箭矢几乎告罄,滚木礌石早已用光,沸水金汁也因燃料短缺而难以持续。城墙多处虽经抢修,依然脆弱。

更严重的是,配给的口粮再次削减,许多人已处于半饥饿状态,伤病员缺医少药,死亡每日都在发生。

瞻与子大夫、戌等核心人员,再次聚在邑府昏暗的厅堂内。油灯如豆,映照着众人憔悴而紧绷的脸。

“土方……怕是忍不住了。” 戌哑着嗓子道,他手臂新增了一道深深的刀伤,只用破布草草捆扎,“今日观测,其调动频繁,似在准备大械,炊烟也比往日多了一倍,恐是饱餐战饭,明日便要拼命。”

子大夫嘴唇干裂,眼中布满血丝:“城内……箭不足百捆,滚石木料殆尽,油(用于金汁和火攻)也只剩最后几瓮。能站上城墙的,只怕……不足两百。如何抵挡?”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角落里一直沉默的瞻。连日不眠不休的操劳,让他消瘦了许多,颧骨突出,但那双眼睛却依然沉静,仿佛深渊,吸纳着所有的焦虑与绝望,再转化为冰冷的计算。

“硬挡,城必破,人必亡。” 瞻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土方欲毕其功于一役,必是全线猛攻,声势骇人。我若分兵据守,处处薄弱,瞬间即溃。”

“那……弃城?” 一名年轻吏员脱口而出,随即在子大夫凌厉的目光下缩了缩脖子。

“弃城?城外皆是骑兵,我等拖家带口,能走出几里?” 瞻摇头,“唯今之计,只有行险。集中所有剩余力量,示敌以弱,诱其精锐入瓮,再以奇火一举焚之!趁其大乱,倾力反击,或可溃其军心,迫其退兵!”

“示弱?诱敌?火攻?” 子大夫眉头紧锁,“如何为之?土方并非蠢物,岂会轻易中计?且火攻需天时地利,眼下……”

“天时,就在今夜明日。” 瞻走到简陋的沙盘(用泥土和石子堆成)旁,指着代表樠邑北门和一段城墙的区域,“连日晴朗,北风渐起。此处城墙,白日我已令人在内墙基处,以修城为名,暗中掏空数段,填入最后所剩的干草、木屑、破布、以及所有能搜集到的油脂(包括最后几瓮火油、部分牲口脂肪、甚至一些漆料),外覆薄土掩饰。此处防御,明日将故意显得最为薄弱混乱。”

他又指向北门外一片相对开阔、但两侧有乱石土丘的地带:“此地,明日我将亲率最后还能机动的五十名精锐(包括戌等老兵和部分最悍勇的乡勇),出城列阵,做出欲‘野战阻敌’的愚蠢姿态。土方骄横,见我人少且出城,必以为我黔驴技穷,欲以精锐先锋一口吞掉我等,直扑城门。”

“待其先锋冲至阵前,我率军稍作抵抗,即佯装不支,向城门‘溃退’。守门者需配合,做出慌乱开关城门之状,放我等‘败兵’入城,并‘不慎’让部分土方精锐尾随突入城门洞,甚至挤入瓮城(如果有)或接近那段预设的‘空墙’。”

瞻的手指重重按在那段标记过的城墙上:“届时,看准时机,以火箭射入预设的引火处,同时从城墙两侧投下最后所有可燃之物,封堵其退路。风助火势,油助火威,突入之敌顿成瓮中之鳖!与此同时,我预先埋伏在城墙其他段的剩余守军,需全力呐喊,做出全线反攻之势,弓弩(虽然箭少)齐发,滚木(临时凑集的)砸下,造成我军主力尽出、内外夹击的假象。土方主力见先锋中伏,火起慌乱,又闻喊杀震天,不明就里,其攻势必挫,军心必乱!”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此计关键,在于‘诱’之逼真,‘退’之狼狈,‘火’之迅猛,‘势’之骇人。出城列阵者,九死一生,需抱必死之心,方能演得真切。守城配合者,需沉着冷静,开关门时机稍有差池,便前功尽弃。点火时机,更要精准,早则敌不入彀,晚则我已不支。”

厅内一片死寂,只有油灯噼啪作响。这个计划太过冒险,几乎是将所有残余的力量和希望,押注在一次赌博式的反击上。出城诱敌的五十人,生还机会渺茫;万一土方不上当,或火攻未能造成预期混乱,樠邑将瞬间崩溃。

戌第一个站起来,咧嘴一笑,牵动伤口也浑不在意:“怕个鸟!横竖是个死,拉几个土方崽子垫背,还能搏条生路!这诱敌的活儿,算我一个!”

稷不知何时也跟了进来,他一直默默听着,此刻也瓮声瓮气道:“瞻先生,俺也去!俺家婆娘娃儿都在城里,土方进来,谁也活不了!跟他们拼了!”

陆陆续续,又有几名军官和悍勇乡勇表态。一种破釜沉舟、死中求活的悲壮气氛弥漫开来。

子大夫深吸一口气,看向瞻:“先生,有几成把握?”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瞻平静道,“若一切如计而行,有五成把握可乱其军,迫其暂退。若天不佑我,则樠邑上下,玉石俱焚,无愧于心。”

“好!” 子大夫猛地一拍桌案,“那便搏这五成!一切调度,皆依先生!本邑……亲自为你等擂鼓助威,与樠邑共存亡!”

翌日,天色未明,土方大营已是人喊马嘶,杀气盈野。 虎将所有兵力分为四股,三股分别佯攻东、西、南三面,牵制守军,自己亲率最精锐的核心部族武装和战车,主攻北面,意图一鼓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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