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重生之惑(上)(1/2)
那并非一声惊雷,也不是什么浩大的声势。更像是一滴冰冷的水珠,从无限高的穹顶坠落,轻轻滴落在意识那潭死寂了太久太久的漆黑湖面之上。
“叮——”的一声,清越,细微,却带着一种足以撕裂永恒寂静的穿透力,在绝对的虚无中荡开了一圈几乎不可见的涟漪。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水滴变得越来越密集,最终汇成了一股细微却无法阻挡的苏醒之流。
冰冷的感觉首先回归,并非外界的寒冷,而是源于自身,仿佛血液刚刚开始重新流动,冲刷着冻结了太久的血管。
然后,是沉重感,难以言喻的沉重,好像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都被灌满了铅,又像是整个身体在无尽的坠落之后,终于狠狠地砸回了现实的地面。
这沉重感中,又奇异地混杂着一丝极细微的麻痒,如同无数新生的嫩芽正破开冻土,在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萌发。
陈明的意识,就在这冰冷、沉重与麻痒的交替冲击下,如同一个溺水者猛地冲破水面,剧烈地、贪婪地吸入了沉睡三年以来的第一口“真实”的空气。
那空气带着洞内特有的、混合着尘土、古老岩石以及某种自身极其缓慢代谢产生的、难以形容的陈旧气息,涌入鼻腔,刺激着他几乎遗忘的嗅觉神经。
胸腔在吸气时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仿佛肺部这个器官也需要被重新激活。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视野内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纯粹黑暗,与他沉眠前一模一样,仿佛时间在这里从未流动,连空气都凝固成了黑色的琥珀。
然而,一种截然不同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活力感”正从他身体的最核心处,如同被压抑了千万年的火山,汹涌澎湃地喷发出来,冲刷着他沉寂已久的四肢百骸。
那种沉眠前如同潮水般退去、让他虚弱不堪、步履蹒跚的衰竭感,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爆炸性的、几乎让他自己都感到心惊肉跳的磅礴精力,在他每一根肌肉纤维、每一条神经末梢间奔腾涌动,嘶吼着渴望释放。
这状态,比他记忆中最好的、未曾受伤前的青年时期,甚至比那混沌元灵刚刚入体、能量过剩几乎失控的短暂阶段,还要强盛、还要凝练数倍不止!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被压在身下的手指,关节发出极其轻微、却异常连贯灵活的“咔哒”声,没有丝毫沉睡三年应有的僵硬与滞涩,反而比沉睡前的巅峰状态更加柔韧有力。
他尝试着缓缓握紧拳头,一股充沛得让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如同江河奔流般的力量瞬间自然而然地汇聚在掌心,五指收拢间,他甚至有种错觉,仿佛可以轻易捏碎最为坚硬的燧石。
这……就是沉眠之后的状态?不是预想中的虚弱、衰退,而是……一种彻底的、脱胎换骨般的新生?
一种仿佛被某种至高无上的力量彻底重置、刷新,不仅恢复到了生命最完美的巅峰状态,甚至在那个基础上,更进一步地超越了极限?
这个认知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初醒的迷茫,带来一阵强烈的、混杂着狂喜与难以置信的战栗。
他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谨慎和一种重新认识这具躯壳的小心,从铺着厚厚苔藓与干草、已然形成一个清晰人形凹痕的“床”上坐起身。
整个动作过程流畅而稳定,核心力量十足,没有一丝一毫沉睡初醒应有的头重脚轻、肌肉酸软。
他低头,凭借那在绝对黑暗中已然自动适应、并似乎比沉睡前提开了数个档次的敏锐视觉,仔细审视着自己的身体。
覆盖在身体表面的那层由时光与寂静编织的细密灰尘,以及身下苔藓因长期承压而形成的那个忠实记录了他沉睡姿态的浅浅凹痕,是这里时间流逝过的唯一证据。
除此之外,他的身体……
似乎和沉眠前没有任何衰败的变化,不,甚至可以说是更加“完美”了——皮肤光洁紧绷,透着一种内敛的、健康的光泽,肌肉线条流畅而饱满,均匀地分布在全身上下,仿佛经过最精密的雕琢,蕴含着远超从前的爆炸性力量,甚至连过去在丛林求生、部落劳作中无意留下的那些早已习惯的细微疤痕,此刻都已彻底消失不见,肌肤光滑得如同初生的婴儿。
但真正的、天翻地覆的变化,是内在的。他能无比清晰地“内视”到,体内那股曾经桀骜不驯、险些将他撕碎的混沌源能,此刻如同蓄满了无穷能量的浩瀚星海,平静,深邃,广袤无垠,却又无比温顺地蛰伏在他的生命核心深处。
它不再有丝毫躁动,不再潜伏着失控的风险,而是如同他延伸出去的、最为听话的肢体,仿佛生来就与他是一体,如臂使指,意念微动便能引动其一丝波澜,温顺而又潜藏着足以改天换地的恐怖伟力。
那持续折磨了他许久、来自生命本源的、催促他沉眠的呼唤也彻底沉寂下去,仿佛完成了上一个周期的使命,进入了漫长的“充电”阶段,等待着下一次能量蓄满后的再次触发。
他……似乎真的成功了。这诡异的、强制性的、看似走向死亡的漫长沉眠,并非生命的终结,而是一个独特的、超越凡俗理解的……重置、修复与强化的神秘过程?
这个认知让他心中猛地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劫后余生般的狂喜,但紧随其后的,是更深层次、冰水浇头般的后怕。
狂喜于自己似乎阴差阳错地掌握了一种近乎永生、不断循环强化的奇异生命形态;
后怕于当初在洞窟内,若他的意志稍有松懈,若羲和巫没有相信他,若那石板封堵不够严密……
任何一个环节出错,他可能就真的在这永恒的黑暗中无声无息地化为枯骨,无人知晓。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站起身。动作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脚下的苔藓甚至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他走到那扇封堵了三年之久、落满了灰尘的厚重石板前。
他甚至没有刻意去调动体内那股磅礴的力量,只是像推开一扇普通的木门那样,随手一推。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