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符燃碧血（1/2）

垂拱殿内，杀声震天，箭矢破空之声不绝于耳，交织成一曲死亡的乐章。

赵泓将臻多宝死死护在身后，凤嘴刀舞得密不透风，格开一支又一支夺命的弩箭。他的背上已插着三支箭矢，深嵌入肉，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箭杆在伤口中搅动，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鲜血顺着铠甲的缝隙流淌，在青石地板上绘出蜿蜒的痕迹，但他依然稳如磐石，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将臻多宝牢牢护在身后。

“赵兄，你的伤...”臻多宝在他身后嘶声喊道，眼中满是痛楚与自责。他能清晰地看见赵泓背上不断扩大的血迹，那些箭矢如同刺在他自己心上。

“闭嘴！跟紧我！”赵泓厉声喝道，反手一刀精准地劈开一支射向臻多宝面门的弩箭。他的声音因强忍痛楚而沙哑，却依然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叛军的攻势越发凶猛，周谨在后方疯狂指挥，面目狰狞：“放箭！给我放箭！射死他们！取赵泓首级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箭雨如蝗，密密麻麻地射来，赵泓勉力支撑，但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一支力道极大的弩箭射穿了他的小腿，箭头从另一侧透出，带出一蓬血雾。他踉跄一步，单膝跪地，却立刻用凤嘴刀支撑着站了起来，仿佛不知疼痛为何物。

臻多宝看着他背脊上越来越多的箭矢和不断扩大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他忽然想起年少时在一卷名为《幽冥录》的古籍中看到的禁忌符术——碧血符。那是以生命为引，以鲜血为媒，可召唤幽冥之力的秘术，每施展一次，折寿十年。

“赵兄，借血一用！”他嘶声道，声音中带着决绝。

不等赵泓回应，他猛地撕下赵泓一片染血的战袍，将手直接按上他背上最深的伤口。温热的鲜血瞬间浸透了他的手掌，那黏腻的触感和浓重的血腥气让他几欲作呕，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做什么！”赵泓又惊又怒，却因要应对前方密集的攻势而无法转身阻止。他能感觉到臻多宝的手按在自己的伤口上，那触感既痛苦又温暖。

臻多宝不答，跪倒在地，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在青石地板上飞速绘制起来。他的手指沾满赵泓的鲜血，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道诡异的符文。那些符文古老而神秘，仿佛来自幽冥地府，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每画一笔，他的脸色就惨白一分，仿佛生命正随着鲜血的流逝而消逝。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与血水混合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嘴唇因失血而发白干裂，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如同寒夜中的孤星。

“住手！”赵泓回头瞥见，目眦欲裂，“你会没命的！快停下！”

他能感觉到臻多宝的生命力正在急速流失，那种感觉比身上的箭伤更让他痛苦。这个他誓死守护的人，此刻正在以生命为代价，试图保护他。

臻多宝恍若未闻，继续绘制着符文。他的手指因失血而颤抖，却依然坚持画完每一笔。地面上，一个复杂的血色法阵逐渐成型，那些诡异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光。

叛军见状，虽不知他在做什么，却也感到不妙，攻势更加猛烈。箭矢如雨点般射来，赵泓勉力支撑，身上又添了几处新伤。一支箭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但他浑然不觉，全部心神都在臻多宝身上。

“快好了...”臻多宝喃喃道，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他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呼吸微弱，但手指依然在移动，完成着法阵的最后一笔。

当地面上最后一个符文完成的瞬间，整个法阵突然发出幽蓝色的光芒。那光芒并不明亮，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殿内的温度骤然下降，仿佛瞬间从盛夏步入严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硫磺与腐肉混合的诡异气味，令人作呕。

“这是...”周谨惊恐地后退一步，脸上写满了恐惧与不解。

幽蓝色的火焰从法阵中窜起，如同有生命般扑向叛军。那火焰并不炽热，反而冰冷刺骨，所过之处，叛军纷纷冻结，随后碎裂成冰渣，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惨叫声此起彼伏，叛军阵脚大乱。幽冥之火如同有意识般，专攻叛军，却绕过赵泓和臻多宝，在他们周围形成一道保护屏障。

“妖术！这是妖术！”周谨惊恐大叫，声音因恐惧而尖利，“快！快杀了他！杀了这个妖人！”

剩余的叛军鼓起勇气，再次冲来。但幽冥之火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们阻隔在外。几个不怕死的叛军试图冲破火焰，却在接触的瞬间被冻成冰雕，随后碎裂一地，死状凄惨。

臻多宝力竭，身体一晃，倒入赵泓怀中。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但眼中却带着快意的疯狂：“赵兄...这下...他们要付出代价了...”

赵泓紧紧抱住他，心如刀绞：“多宝！你何必...何必如此...”

他能感觉到臻多宝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那种无力感比面对千军万马更让人绝望。这个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御史，此刻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为了他，不惜施展禁忌之术。

臻多宝虚弱地笑了笑，嘴角溢出鲜血，那鲜血不是鲜红色，而是带着诡异的幽蓝：“要死...也拖千骑陪葬...值了...”

幽冥之火在殿内肆虐，叛军死伤惨重。周谨见大势已去，想要逃跑，却被一道幽蓝火焰缠住。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脚逐渐冻结，发出凄厉的惨叫，但不过片刻，就彻底冻成冰雕，随后碎裂一地，这位权倾朝野的兵部侍郎，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剩余的叛军见状，纷纷弃械投降，跪地求饶。

赵泓顾不上他们，急忙查看臻多宝的伤势。只见臻多宝气息奄奄，生命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他的脸色灰败，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显然是禁术反噬的征兆。

“太医！快传太医！”赵泓嘶声大喊，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

副将已经带领援兵清理残敌，闻声急忙命人去请太医。他快步走到赵泓身边，看到臻多宝的状况，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指挥使，臻御史他...”

“快去！”赵泓厉声道，紧紧抱着臻多宝冰凉的身体，“多宝，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住...”

臻多宝勉强睁开眼睛，看着他焦急的面容，轻声道：“赵兄...对不起...连累你了...”

“别说傻话！”赵泓打断他，声音哽咽，“是我没能护好你...是我无能...”

臻多宝摇了摇头，想要说什么，却猛地咳出一口鲜血。那鲜血带着诡异的幽蓝，在赵泓的战袍上绽开一朵诡异的花。

太医匆匆赶来，为臻多宝诊脉后，面色凝重如铁：“这是...这是施展禁术的反噬...精气耗竭，魂魄受损...五脏六腑皆有损伤...恐怕...”

“无论如何，救他！”赵泓厉声道，眼中布满血丝，“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大夫！一定要救他！”

太医点头，急忙为臻多宝施针用药。但臻多宝的伤势太过诡异，寻常医术难以见效。银针扎入穴位，却不见任何反应，汤药喂入口中，也多半流出。

赵泓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他看着臻多宝苍白的面容，想起他平日里的风采，心如刀绞。

那个与他品茶论道，赏玩古物的知己；那个在朝堂上仗义执言，不畏权贵的御史；那个在生死关头，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施展禁术保护他的挚友...

“多宝，你不能死...”赵泓握着他冰凉的手，低声呢喃，“我们还要一起去江南，看烟雨朦胧...你答应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