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臣不反他(1/2)
太医局内药香氤氲,却掩不住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赵泓守在病榻前,已经三日三夜未曾合眼。臻多宝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只有胸口微不可见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烛火在夜风中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交织成一幅凄凉的画卷。
“指挥使,您去歇歇吧。”副将低声劝道,声音里满是担忧,“这里有我们守着。”
赵泓摇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臻多宝苍白的面容。那日从城南废窑将他救回后,太医们都说无力回天,脉象已如游丝,五脏六腑皆被剧毒侵蚀。但他不信。他不能信。
“多宝,坚持住。”他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天青釉瓷片,“你说过,天地有清朗,人心有公道。这世间的公道,还没有讨回来,你怎么能走?”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亲兵匆匆入内,甲胄上还带着夜露:“指挥使,宫里有旨,召您即刻入宫。”
赵泓皱眉,心中警铃大作:“何事?”
“说是...荣王殿下回宫了,正在垂拱殿面圣。”
赵泓猛地站起,眼中寒光一闪。荣王竟然敢回宫?这其中必有蹊跷。他想起那日在废窑中臻多宝临昏迷前的警告——朝中还有他们的人。
他看了一眼病榻上的臻多宝,沉声吩咐:“加派人手,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太医局。若有异动,立即发信号。”
“是!”
赵泓系好佩刀,大步向外走去。临出门前,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静静躺在病榻上的身影,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夜风吹动窗纸,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死神的低语。
垂拱殿内,气氛诡异得令人窒息。
荣王赵烜跪在御阶前,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与往日那个风流倜傥的亲王判若两人。皇帝坐在龙椅上,面色阴沉如铁。太后并未临朝,但御座旁的那道珠帘依然悬挂着,象征着她的存在。
郭谦、杜敏等大臣分列两侧,个个神情肃穆,眼神中却藏着难以察觉的算计。
赵泓入殿行礼,目光如刀般扫过荣王,心中疑窦丛生。这位本该仓皇逃命的亲王,为何敢在这个时候回宫?是走投无路,还是另有图谋?
“赵爱卿平身。”皇帝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荣王方才回宫,说是有要事禀报。”
荣王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声音嘶哑:“皇兄,臣弟冤枉啊!那些所谓的谋反证据,都是臻多宝伪造的!他勾结北辽,意图搅乱朝纲,陷害忠良!”
赵泓握紧了拳,强压怒火:“殿下何出此言?”
荣王转向赵泓,眼神怨毒如蛇:“赵指挥使,你与臻多宝过从甚密,莫非也参与其中?”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百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涌起。
郭谦立即出列,义正词严:“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若殿前司指挥使与御史勾结,伪造证据,陷害亲王,实乃滔天大罪!”
杜敏也附和道,语气痛心疾首:“臣早就觉得可疑,臻多宝一个七品御史,如何能获得如此多的所谓?必是有人暗中相助!”
赵泓冷笑,声音在殿中回荡:“诸位大人倒是推得干净。荣王府中搜出的龙袍玉玺,难道也是伪造的不成?”
荣王急忙道,额上渗出冷汗:“那是有人栽赃陷害!本王离京这些时日,就是去查证此事!现已查明,一切都是臻多宝所为!”
“证据呢?”赵泓逼问,步步紧逼。
荣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手微微发抖:“这是臻多宝与北辽往来的密信,上面清楚地写着他们的计划!”
内侍接过信,呈递御前。皇帝浏览后,脸色越发难看,手指紧紧攥着信纸。
“赵爱卿,”皇帝的声音冰冷如霜,“你可知道此事?”
赵泓跪拜,脊背挺直:“陛下明鉴,臻御史为官清正,绝不会通敌叛国。这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
“清正?”荣王冷笑,声音尖利,“他昨日在朝堂上中毒,分明是苦肉计!为的就是陷害本王与诸位大人!”
赵泓猛地抬头,眼中杀机毕露:“殿下此言,是要置臻御史于死地?”
“他本就该死!”荣王厉声道,面目狰狞,“一个构陷亲王的逆臣,死不足惜!”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时,一名太监匆匆入殿,声音颤抖:“陛下,臻...臻御史求见。”
满殿皆惊。
赵泓猛地转身,只见臻多宝在两个太医的搀扶下,缓缓走入殿中。他脸色苍白如纸,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但眼神却清澈而坚定,如寒夜中的孤星。
“你...”赵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如刀绞。
臻多宝对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艰难地跪下行礼,声音虚弱却清晰:“臣...臻多宝...参见陛下。”
皇帝也吃了一惊,身子前倾:“臻爱卿,你身体未愈,何以入宫?”
臻多宝抬头,目光如炬扫过荣王和郭谦等人:“臣听闻...荣王殿下回宫,特来...对质。”
荣王面色大变,踉跄后退:“你...你怎么可能...”
“殿下是奇怪,臣为何还活着?”臻多宝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或许是...天意不容奸佞。”
郭谦立即道,语气急切:“陛下!臻多宝通敌叛国,证据确凿,请陛下立即下旨,将其正法!”
臻多宝不理会他,直视皇帝,目光坚定:“陛下,臣今日来,是要呈上最后一份证据。”
他从怀中取出一本账簿,手微微颤抖:“这是荣王与北辽交易的账目,上面详细记载了每一笔银钱的往来,以及...参与此事的各位大人的分红。”
账簿被呈上御前,皇帝翻阅着,手开始发抖,面色由青转白。
“这...这都是真的?”皇帝的声音颤抖,带着难以置信。
臻多宝点头,每一下都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臣以性命担保。此外,臣还有人证。”他转向殿外,声音提高,“带进来。”
两名殿前司士兵押着一个被捆绑的人走入殿中。那人衣衫华贵,却满面惊恐,浑身发抖。
“北辽使者耶律宏!”有大臣认出了来人,失声惊呼。
臻多宝道,声音虽然虚弱却掷地有声:“耶律宏大人可以证明,与北辽往来的,究竟是臣,还是荣王殿下。”
耶律宏跪地求饶,磕头如捣蒜:“陛下饶命!一切都是荣王指使!他答应事成之后,割让河北五州...”
“胡说!”荣王暴跳如雷,目眦欲裂,“分明是你与臻多宝勾结!”
耶律宏急忙道,语气急切:“我有证据!荣王与我的每一封书信,我都留着副本,就藏在驿馆的暗格中!”
皇帝猛地站起,面色铁青,龙袍袖口无风自动:“好...好个荣王!好个诸位爱卿!”
郭谦等人见事情败露,纷纷跪地求饶,哭声震天。
荣王眼见大势已去,突然狂笑,状若疯癫:“皇兄啊皇兄,你以为我就没有后手吗?”他猛地撕开外袍,露出绑在身上的火药,“今日,咱们就同归于尽!”
殿内顿时大乱。侍卫们急忙护住皇帝,百官惊慌失措,四处奔逃。
赵泓第一时间冲向臻多宝,将他护在身后,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全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荣王手腕。荣王惨叫一声,火药掉在地上。
珠帘后,太后缓缓放下手中的弓弩,声音冰冷如刀:“逆子,还不伏法?”
原来太后早已暗中布置,就等荣王自投罗网。
荣王被侍卫制服,押了下去。郭谦等人也纷纷被拿下,哭喊求饶之声不绝于耳。
皇帝惊魂未定,在龙椅上喘息良久,才看向臻多宝,语气复杂:“臻爱卿,你...你为大周立下大功。”
臻多宝虚弱地笑了笑,还想说什么,却突然一阵剧烈咳嗽,鲜血从口中涌出,染红了身前的地毯。
“多宝!”赵泓急忙扶住他,心如刀割。
太医上前诊脉,面色凝重:“陛下,臻御史毒性复发,恐怕...”
皇帝急道,站起身:“无论如何,一定要救他!”
赵泓抱起臻多宝,正要送往太医局,皇帝却突然开口,声音冰冷:
“赵爱卿,你与臻御史,究竟是何关系?”
赵泓脚步一顿,感受到怀中人轻微的颤抖。
皇帝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两人:“你为他解甲裹伤,为他日夜守护,如今又为他擅离职守。卿欲反耶?”
这声质问如惊雷般响彻大殿。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赵泓的回答。殿内静得能听见烛火摇曳的声音。
赵泓在跪下叩首前,先将臻多宝更稳妥地护在臂弯中,确保他不会受到丝毫颠簸。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皇帝的眼睛。
他抬头,目光平静而坚定,声音在殿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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