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寻根启行(1/2)
第七十二章 寻根启行
民国七年六月初五的清晨,皋兰范家宅院的露水还没干透,范福廷刚在祠堂门口插好三炷香,准备到院中看看刚刚回来的范福安住的是否习惯,突然就被守门的老伙计叫住了。“老爷,大门口门槛上有封信,不知道是谁送的。”老伙计递过来个牛皮纸信封,边角磨得有些毛糙,上面没写收信人,也没盖邮戳,倒像是从门缝里塞进来的。
范福廷心里“咯噔”一下,疑惑的接过信封捏了捏,薄薄的,里面似乎只有一张纸。他拆开信封,抽出信纸,借着祠堂门口的晨光一看,只见上面用毛笔写着几行字,墨迹有些发洇,像是着急写就的:
“今夜亥时,督捕后门,柳树底下,可见庆复。接人即走,远遁他乡,不可逗留,如若不然,前功尽弃,再无办法。”
没有署名,没有日期,连个图章都没有。范福廷的手指微微发颤,盯着“可见庆复”四个字看了半晌,突然把信纸往怀里一揣,转身就往院里走。“快!把福安和庆林叫到堂屋!”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促,连拐杖都忘了拿。
刚从肃州迁回来的范福安和范庆林父子,也是刚刚起床,正帮着收拾西厢房的杂物。范福安听见大哥的喊声,心里一紧,赶紧跟儿子往堂屋跑。“大哥,出啥事了?”他冲进堂屋时,范福廷正背着手在屋里转圈,眉头拧成个疙瘩。
“你们自己看。”范福廷把信纸递过去,声音压得很低。
范福安接过信纸,一字一句地读着,越读眉头皱得越紧。范庆林凑过来看完,忍不住道:“这会不会是圈套?督捕局的人故意放消息,引咱们去自投罗网?”
“不管是不是圈套,都得去。”范福廷猛地停下脚步,眼神亮得惊人,“庆复在里面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转向范福安,“福安,咱们走一趟兰州城,庆林也一起,咱们去商号找庆浩和庆隆大家一起合计合计。”
范福安点点头,他知道大哥的脾气,一旦做了决定,八头牛都拉不回来。“我去叫人套马车。”范庆林转身就往外跑,靴底踩在青砖地上,发出急促的声响。
不到半个时辰,一辆盖着蓝布篷的马车就匆忙驶出了范家宅院。车辕上的老马拉着车,蹄子踏在乡间小路上,发出“嗒、嗒”的声响。车厢里,范福廷闭目养神,手指却在膝盖上轻轻敲着,像是在盘算着什么;范福安则望着窗外飞逝的树影,眉头紧锁——他在肃州见多了官府的伎俩,总觉得这封信来得多少有些蹊跷。
日头爬到头顶时,马车终于进了兰州城。穿过喧闹的西大街,停在了洪槐商号门口。范庆浩正指挥伙计往马车上搬绸缎,见父亲和五叔来了,赶紧迎上来:“二叔,五叔,你们咋来了?”
“说来话长,情况紧急,进后院说。”范福廷摆了摆手,径直往里走。范庆隆刚好从扶正堂出来,手里拿着医馆的账本,见范福廷、范福安着急忙慌这阵仗,也匆忙跟两个徒弟交代了一下,一起匆忙跟着进了商号后院。
后院的葡萄架下,范福廷把信往石桌上一放:“庆复可能有救了。”
范庆浩和范庆隆赶紧围过来看,看完后,两人面面相觑。“督捕后门的柳树底下?”范庆浩沉吟道,“我知道那地方,就在按察司后街,一棵老柳树长在墙角,旁边是条排水沟,平时很少有人去。”
“会不会是陷阱?”范庆隆皱着眉,“督捕局的人一向阴狠,说不定早就布好了埋伏。”
“就算是陷阱,也得去闯。”范福廷一巴掌拍在石桌上,“庆复是我范家的种,不能让他死在牢里。庆浩,你熟路,说说咋个接法?”
范庆浩蹲在地上,用手指画着路线:“督捕局后门朝西,那条街叫柳树巷,就那一棵老柳树,很好认。从商号过去,穿两条巷子就到,快得很。我看这样,晚上我带着庆林和槐青去,他们年轻,腿脚快,万一有啥变故,也好脱身。”
范福安点点头:“我跟大哥在商号等着,你们三个去接人,但是一定要小心,最好都带些家伙防身,以备不时之需。”
范庆隆转身从怀里拿出个两小瓷瓶:“这一个里面是蒙汗药,遇到追兵就撒出去,能缓一缓,另一个是金疮药,万一庆复有外伤,可以紧急止血用。”
商量妥当,众人的心却依旧悬着。范福廷坐在葡萄架下,看着日头一点点往西挪,只觉得这一天比半辈子都长。商号的伙计送来午饭,他扒拉了两口就放下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墙角的日晷,指针像是被钉住了似的,半天都不动一下。
好不容易熬到太阳落山,暮色像块大布,慢慢盖住了兰州城。商号后院的石桌上,摆着一壶凉茶,谁都没心思喝。范福廷和范福安坐在石凳上,腰杆挺得笔直,脸上看不出半点慌张——当年在军中,他们见惯了刀光剑影,这点阵仗还压不倒他们。范庆隆则在一旁擦拭着那把铜制的药壶,动作慢条斯理,像是在给自己定心。
戌时三刻,范庆浩、范庆林、范槐青换了身短打劲装,腰间都别着家伙,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范庆浩穿了件黑色短褂,脚上是千层底的布鞋,走起路来悄无声息;范庆林把一把匕首藏在靴筒里,手心里全是汗;范槐青则背着个布包,里面装着干粮和水,这是他第一次参与这种“劫狱”似的行动,心跳得像打鼓。
从洪槐商号到柳树巷,不到两里地。三人穿过西大街,拐进一条狭窄的巷子,巷子两侧的墙头上,几盏昏黄的灯笼在风里摇晃,把影子拉得老长。范庆浩走在最前面,脚步轻快,他闭着眼睛都能摸到那棵老柳树——小时候跟伙计们来这儿掏过鸟窝,树干上还有他刻的歪歪扭扭的名字。
“到了。”范庆浩在巷子口停下,往里面指了指。只见巷子深处,一棵老柳树的枝干像鬼爪似的伸向天空,树下黑黢黢的,啥也看不清。三人猫着腰,躲在墙角的阴影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柳树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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