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捷报背后的暗流与思念(2/2)

玄衍真人拂尘轻扫,语气空灵:

“太后,此子命格奇特。”

“隐有破军之象,却又暗合紫微星辉。”

“漠北之于他,是死地,亦可能是……涅盘之地。”

“阿史那·咄苾心比天高,未必甘于只毁掉一件瑰宝。”

“若能熬过此劫,勘破迷障,则潜龙出渊,其势难当。”

他话锋微转,带着一丝洞察世情的淡然:

“只是,若他真能创此奇迹,安然归来……”

“届时名动天下,风采卓然。”

“恐怕这京华的桃花,都要为他而开了。”

“毕竟,世间能有多少女子,能抗拒这样一个集智谋、勇气、传奇与可能的无上前程于一身的少年英雄呢?”

这话语如同石子投入平静湖面。

坐在下首的永乐公主南宫玥。

原本正为姑姑南宫凤仪松了口气,也为朝廷大胜而欢喜。

闻言俏脸“唰”地飞红,如同染上了最艳丽的胭脂。

她慌忙低下头,心跳如擂鼓。

手指紧紧绞着宫绦。

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出那个在鸡鸣寺禅院中。

即使被她设计诬陷“非礼”,也依旧神色平静、眼神深邃仿佛能看透她所有幼稚把戏的江临渊。

那时是气愤与不解。

后来偷听到先帝被害真相,得知他的身世与肩负的重任。

心中更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一丝莫名的羞愧。

如今。

听闻他竟为救国之柱石身陷敌营。

那种混合着敬佩、担忧与强烈好奇的情绪。

如同藤蔓般悄然缠绕上她的心头。

她偷偷抬眼。

飞快地瞟了一眼对面神色平静却难掩疲惫的南宫凤仪。

又迅速低下头。

心中小鹿乱撞。

思绪早已飘向了那黄沙漫天的漠北。

想象着那个身处险境却依旧脊梁挺直的身影。

南宫凤仪将小侄女这副情窦初开的模样尽收眼底。

心中暗自叹息。

她接到密报时。

那巨大的欣慰与沉重的无力感几乎同时将她淹没。

“临渊,你以自身为代价,赢了这盘棋……”

“可你这执棋者,又该如何破自己的局?”

她望着北方,凤眸中忧思深重。

那个与她亦盟亦友、智谋深远的年轻人。

他的安危,已然牵动了太多人的心弦。

镇国公府的暖玉阁。

是这场胜利狂欢中唯一的寂静之地。

沈清辞屏退了所有人。

甚至连芳儿都被遣到了外间。

窗外隐约传来的鞭炮声和欢呼。

像是从另一个遥远的世界传来。

模糊而不真切。

她独自坐在窗边的软榻上。

怀中紧紧抱着那件江临渊留下的墨色旧外袍。

袍子洗得发白,布料甚至有些磨损。

却残留着独属于他的、清冽中带着淡淡药草苦味的气息。

这气息。

曾是她在无数个焦灼夜晚里唯一的慰藉。

如今却更像是一把钥匙。

开启了记忆的闸门。

大仇,终于得报了吗?

慕家倾覆,叶相受挫,三皇子被囚。

北境迎来了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大捷。

前世导致沈家满门抄斩、她含恨而终的仇敌与隐患。

几乎已被连根拔起。

他当初在书房,对着她摊开的那张象征着合作的婚书上。

所承诺的“各取所需”。

他似乎已经超额完成。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预想中的快意恩仇没有来临?

为什么心头那块压了许久的巨石被移开后。

露出的不是轻松,而是一个巨大的、空洞的缺口?

冷风嗖嗖地往里灌。

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无边的怅惘。

她的指尖。

无意识地、反复地描摹着衣袍上的一道细微褶皱。

仿佛在触摸那段短暂却刻骨铭心的过往。

从沈家初遇时他温润眼眸下的审视与了然。

到书房中对弈时无声的交锋与渐渐滋生的默契。

从他重伤归来时苍白的脸孔与紧蹙的眉宇下隐藏的坚韧。

到他星夜北上离去时,在月色下投来的那一眼。

仿佛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句“等我消息”的决绝。

再到那封字字如血、力透纸背的绝笔信……

每一个画面都如此清晰,如同昨日。

最后。

所有的思绪,所有的情感。

都汇聚成军报上那四个冰冷无情的字——

“下落不明”。

他此刻,在漠北的哪个角落?

是阴暗潮湿的囚牢,还是被严密看管的帐篷?

他那未愈的伤势,如何抵御漠北的苦寒与风沙?

阿史那·咄苾,那个连父亲都视为劲敌的枭雄。

会如何对待他这个让漠北霸业功亏一篑的“罪魁祸首”?

理智告诉她。

以江临渊之能,绝不会坐以待毙。

他一定在黑暗中谋划着生机。

如同他以往无数次做到的那样。

玄衍真人说他若能归来,便是超越了先帝。

可她现在,丝毫不在乎他是否能超越谁,建立何等不世功业。

那些曾经让她觉得重要的复仇、家族责任。

在此刻都变得有些遥远和模糊。

她脑海里反复回响的。

只有他离去前夜,在月色下那句低沉的“等我”。

以及更早之前。

他在烟火下扶住她时,那双映着璀璨光华、却深不见底的眼眸。

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认知。

如同破开迷雾的月光,照进了她的心底——

她在想他。

不仅仅是担忧他的安危,期盼他归来。

更是在思念他这个人。

他的音容笑貌,他的冷静谋算,他的隐忍担当。

他偶尔流露出的、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的一切一切。

那层包裹着心灵的坚冰。

不知从何时起,早已被他悄然凿开裂缝。

而此刻。

思念如解冻的春潮。

汹涌澎湃,再也无法遏制。

“江临渊……”

她将微烫的脸颊深深埋进那件带着他气息的旧袍里。

闭上双眼。

低声呢喃这个名字。

声音轻若蚊蚋,却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融入了窗外无边无际的、沉沉的夜色之中。

大仇已了,京华正沉浸在胜利的狂欢中。

而那个一手推动并奠定了这场胜利,以身为棋、搅动天下风云的执棋者。

却在功成之时,身陷囹圄,远隔万里。

她在想他。

这思念,无关恩义,不计得失。

只关乎那个叫做江临渊的人本身。

心湖冰融,思念成河,奔流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