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荣归伤隐(1/2)
北境大捷的凯歌余音未绝。
沈国公沈渊与世子沈怀安班师回朝的日子便已到来。
这一日,京城万人空巷。
朱雀大街两侧,早已被翘首以盼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人头攒动,喧嚣震天。
当那面熟悉的、带着战争洗礼痕迹的“沈”字大纛出现在视野尽头时。
人群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沈国公万胜!”
“沈家军威武!”
沈渊端坐于骏马之上。
身披皇帝特赐的紫金麒麟明光铠。
阳光洒在甲胄上,折射出耀眼光芒。
衬得他虽面容清癯、鬓发染霜。
却依旧有种不动如山的威严。
世子沈怀安紧随其后。
年轻的脸庞上带着历经血火后的沉稳。
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们身后。
是经历了雁门关血战、虽然队形略显稀疏。
却士气昂扬、眼神锐利的沈家军精锐。
马蹄踏在清扫过的青石板上。
发出整齐而沉重的声响。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京城百姓的心坎上。
激起无限的崇敬与自豪。
承乾帝率太子及文武百官。
亲至城外十里长亭相迎。
旌旗仪仗迤逦数里。
给足了这位功勋卓着的老臣前所未有的殊荣。
龙纛之下。
承乾帝满面春风。
未等沈渊行全礼,便已快步上前,亲手将其扶起。
言辞恳切,极尽褒奖:
“爱卿辛苦了!朕望穿秋水,终盼得爱卿凯旋!”
“此番北境大捷,扬我国威,震慑四夷!”
“全赖爱卿统帅有方,将士用命,忠勇冠世!”
“朕心甚慰,已备下琼浆。”
“今日定要与爱卿及众将士痛饮,不醉不归!”
他紧紧握着沈渊的手臂。
目光灼灼。
仿佛看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国之重器。
沈渊虽强打着精神。
应对着皇帝的每一句垂询与勉励。
言辞谦恭,将功劳归于陛下天威、将士效死及镇北侯及时援手。
但近距离观察。
仍能看出他眼底深处难以掩饰的疲惫。
与那场漫长囚禁留下的痕迹。
一旁的太子亦笑容和煦。
言语间满是推崇。
仿佛过往对沈家的种种打压与冷遇从未发生。
君臣之间。
一派和谐融洽,其乐融融。
将这“君臣相得”的戏码演得淋漓尽致。
然而。
在这盛大的荣光与喧嚣之下。
沈渊的心却如同被浸在冰水中。
这胜利的代价,唯有他自己和那些浴血沙场的儿郎们最清楚。
他目光扫过身后那些虽然昂首挺胸、却难掩伤痕与疲惫的将士。
尤其是那些空出来的马鞍。
心中更是如同压了一块万钧寒冰。
沉甸甸,冷飕飕。
隆重的迎接仪式结束后。
沈渊与沈怀安终于得以脱身。
返回那座熟悉的、承载了无数荣耀与伤痛的镇国公府。
朱漆大门缓缓开启。
早已得到消息、在府门前焦急等候的沈母。
见到丈夫与儿子虽面带风霜却完整归来的身影。
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
她快步上前。
也顾不得许多礼数。
紧紧抓住沈渊的手臂。
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声音哽咽得几乎语无伦次:
“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仰头看着丈夫消瘦憔悴的脸庞。
心疼得无以复加。
沈怀民也红着眼眶上前,声音沙哑:
“父亲!二弟!”
千言万语,都堵在喉间。
一家人相携入府。
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团聚的喜悦弥漫在空气中。
却始终无法驱散那萦绕在每个人心头。
无形却沉重的阴影。
来到正厅,摒退左右,只余下核心家人时。
那份强撑的欢欣便迅速褪去。
露出了底下真实而尖锐的伤痛。
沈渊卸下沉重的甲胄,换上常服。
坐在主位上。
接过沈母亲手奉上的热茶。
却久久没有饮用。
他环顾着熟悉的厅堂。
目光最终落在一直沉默立于窗边的女儿沈清辞身上。
她比以往更加清冷。
仿佛一尊失去温度的玉像。
沈渊心中刺痛。
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许久、却一直不敢轻易触碰的问题。
声音带着长途跋涉的沙哑。
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惧:
“临渊那孩子……”
“现在何处?可有消息?”
他记得清晰。
是那个年轻人。
在石堡绝境中,以那般决绝的方式。
换得了他的生路。
厅内瞬间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沈母的泪水再次无声滑落。
偏过头去,用帕子死死捂住嘴。
沈怀民与沈怀安对视一眼。
兄弟二人脸上皆是沉痛。
最终还是沈怀民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开口。
他走到父亲面前。
声音低沉而缓慢。
仿佛每说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
“父亲……”
“临渊他……”
“为了救您,也为了稳住北境大局……”
他将江临渊如何暗中布局。
如何利用“死讯”迷惑漠北。
如何最终决定亲自潜入龙潭虎穴。
以及在那石堡之中。
如何以重伤濒死之躯,凭借智计与决绝。
胁迫阿史那·咄苾换回父亲的经过。
原原本本,详细道来。
随着沈怀民的叙述。
沈渊的脸色一点点变得灰败。
握着茶杯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茶水溅出,濡湿了他的衣袖。
他却浑然未觉。
沈怀民闭上眼。
仿佛又看到了那悲壮的一幕。
“三千院和十一带回的消息……”
“他最后是力竭昏迷,被漠北擒获。”
“而且……而且据三千院判断。”
“他为了争取时间,在伤势未愈的情况下。”
“极有可能……第二次动用了那霸道无比的‘封脉’之术。”
“强行激发潜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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