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赦令未落,刀先斩(1/2)

那把刀递出去了,接下来就是看谁不知死活伸手来接。

雨后的日头毒得很,晒得广场上那刚搭好的松木台子直冒油,空气里全是那股子黏糊糊的松脂味儿。

我站在高台上,手里那卷竹简沉甸甸的,像块砖头。

底下黑压压全是人头,汗味、泥腥味混在一起,直冲脑门。

被扔在台子中间的那个“轲生”已经不动弹了,像堆烂肉。

我清了清嗓子,继续念那卷所谓的罪状。

“……私通匈奴,倒卖军械,按律当斩……”

念到这儿,我故意停了一下,抬眼皮扫了一圈。

那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底下有好几百号人,应该吵吵嚷嚷才对,可这会儿安静得有些过分。

所有人都盯着我,或者说,盯着我手里那卷能定人生死的竹简。

我的目光越过那些看热闹的百姓,越过那些伸长脖子的学员,最后落在了东北角。

那里站着个不起眼的男人,一身青灰色的长衫,看着像个不得志的书吏。

他周围的人都在踮脚往台上看,只有他,右手一直缩在袖子里,左脚脚尖朝外,是个随时准备开溜的姿势。

就在刚才,我说到“当斩”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肩膀很明显地抖了一下,右手在袖子里动了动。

那是去摸东西的动作。

我知道他在摸什么。

他在摸那张能救命的牌,或者是一把能制造混乱的匕首。

我把竹简慢慢卷起来,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

这一声,把底下绷紧的那根弦给崩断了。

我没再看手里的东西,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那个东北角的“书吏”,声音不大,但在这种死寂里,足够让他听得清清楚楚。

“那位穿青衣服的朋友,手都在袖子里攥出汗了吧?怎么,这时候又不想掏了?”

那人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就要把手往回缩——可这动作太迟了,也太心虚了。

就在这一瞬间,原本站在台子四角的几个“木头桩子”一样的卫士突然动了。

“起!”

墨鸢在后台一声低喝。

只听见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八根儿臂粗的铁索猛地从台下的泥土里弹了起来,像是八条黑蛇,瞬间封死了通往人群的所有出口。

人群一下子炸了窝,尖叫声、推搡声响成一片。

“都给我站好了!乱动者,斩!”

李承泽带着一百多号全副武装的卫戍军,像是一道铁墙,轰隆隆地从两侧压了上来。

明晃晃的戈矛往那一架,刚才还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的人群,立马老实了,一个个缩着脖子,连大气都不敢喘。

那个“书吏”也被这阵仗吓住了,脸色煞白,想跑,却发现身后早就站着两个虎背熊腰的星民死士。

我慢悠悠地把手里的竹简往地上一扔,那卷写满了废话的“罪状书”骨碌碌滚到了台边。

“今天这台子搭起来,本来就不是为了审轲生的。”我拍了拍手上的灰,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我是想审审,那张还没填名字的假赦令,到底是从哪个耗子洞里钻出来的。”

说完,我从袖口的夹层里,抽出了一张薄薄的皮纸。

纸很新,边角甚至还带着一点没干透的黄蜡渍。

那是为了防潮特意涂上去的,只有宫里存放重要文书的库房才会用这种手段。

我把那张纸举起来,迎着太阳晃了晃。

“昨儿晚上有人挺忙啊,私刻玺模,连夜把这东西塞进了我们书院的公文堆里。想得挺深,这一手‘偷梁换柱’玩得也挺溜。”

我的话音还没落,变故突生。

一直躲在东南角人堆里的那个背着药箱的“医官”,突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怪叫。

他猛地掀开长袍,手里寒光一闪,竟然是一把淬了毒的短刃。

这人是个亡命徒,他知道露馅了,不想着跑,反而像是疯狗一样直扑高台。

那速度快得惊人,踩着前面人的肩膀就往上窜,眼看着就要冲到我面前。

与此同时,那个被我点名的东北角“书吏”也暴起发难。

他没拿刀,而是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铜灿灿的东西高高举起,扯着嗓子吼道:“宗正寺特令在此!谁敢造次!”

好家伙,一文一武,配合得还挺默契。

如果是普通人,这会儿估计早就慌了。

一边是刺客索命,一边是拿着“尚方宝剑”的大爷压人。

可惜,他们碰上的是我。

我连脚后跟都没挪窝,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个飞扑过来的“医官”。

就在他的脚尖即将踩上台阶的一刹那,墨鸢在后面狠狠拉下了一个把手。

咔嚓!

台子前面的地面骤然塌陷下去三尺。

这不是什么深坑,就是一道刚好能让人脚下一空的隔离沟。

那个“医官”身在半空,本来算准了落脚点,这一下直接踩了个空,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一样重重地摔进了沟里。

还没等他爬起来,两张带着倒刺的渔网就从天而降,把他裹了个结结实实。

越挣扎,倒刺扎得越深,疼得他在沟里直打滚,刚才那股子狠劲儿瞬间变成了惨叫。

至于那个举着铜牌子的大爷……

李承泽根本就没管他喊什么,上去就是一脚,直接踹在他的膝盖窝里。

“跪下!”

那“书吏”噗通一声跪在泥地里,手里的铜牌子也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沾了一身泥。

李承泽捡起那个铜牌,又从这人怀里搜出了一封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密信,大步流星地走上台递给我。

我先拿起那个铜牌看了看。

好东西,沉甸甸的,上面刻着复杂的云纹,正中间是一个“通”字。

这是宗正寺给皇亲国戚发的特许通行令,有了这玩意儿,在咸阳城里基本可以横着走,连宵禁都不用管。

我又展开那封信。

信纸皱皱巴巴的,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字迹潦草,像是匆忙间写下的。

“事成之后,升任御史中丞。”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饼画得,又大又圆。

御史中丞啊,那是多少人爬了一辈子都爬不到的高位,在这封信里,就像是大白菜一样随便送。

字迹虽然是伪造的,刻意模仿了丞相府的笔体,但这下面的印章……

鲜红的印泥,纹路清晰,透着股子只有上位者才有的威压。

那是内廷监印司的副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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