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拉古人(417)(1/2)
记忆星渊的时空褶皱中,与艾利欧的对话为月殇打开了一扇通往宇宙最幽暗底层规律的窗户。那些关于终末命途如何从“未来”向“过去”侵蚀,如何编织因果,以及“毁灭”纳努克那看似无差别的终结冲动,在终末视角下可能只是某种更宏大“叙事清理”工具的残酷认知,如同冰水浸透灵魂。带着这份沉重而危险的知识,以及一份脆弱但确实存在的合作约定,月殇返回了星穹列车。
列车已迁跃至一个相对平静的中继星域进行休整。月殇的归来让众人松了口气,但祂身上萦绕的那份源自终末知识的幽邃气息,以及体内因新信息注入而似乎更趋复杂的力量流动,让担忧有增无减。德克萨斯和塞法利亚的目光依旧紧随,却多了一丝欲言又止的沉重——她们能感觉到,某种根本性的、无法逆转的变化,正在她们熟悉的那个灵魂深处发生,那变化与翁法罗斯获得的力量不同,更…接近本质。
而月殇自己,也在归来的静默中,察觉到了体内另一股无声演变的洪流。
在祂意识(或者说存在核心)的深处,那由“万化之轮”灌注的、庞杂如星海的异常信息流中,一个独立的、安静而坚定的解析进程,一直以背景辐射般的强度持续运行着。它不依赖于大黑塔的外部辅助,也不受月殇主观意志的直接驱动,仿佛是从祂存在悖论的核心(守护与斩断终末)与承载的庞杂信息(秩序、和谐、生命杂音、迭代历史)中,自行衍生出的某种自洽性探索。
它所解析的对象,是“永恒”。
这个概念,如同宇宙中最顽固的幽灵,与“终末”相对,却又不是简单的“存护”或“不朽”。它涉及存在状态的持续性、意义的抗衰减性、在无限时间尺度下的“不变”或“循环再生”的本质。月殇体内那七十二万年的迭代历史,本身就是一个疯狂追求“永恒秩序”却最终陷入悖论的悲剧样本;祂守护幸福的目的,隐含着对抗时间冲刷与终末湮灭,让某些“瞬间”得以“永恒”驻留的渴望;祂斩断终末的誓言,更是直指“永恒”的对立面。
当“万化之轮”将权杖底蕴强行塞入祂体内时,这份关于“永恒”的矛盾性探讨,便如同被投入高能反应堆的催化剂,开始了指数级的自我演化与解析。
此刻,这一进程,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对‘永恒’及相关悖论簇解析完成度:62%。进入概念整合与可能性推演阶段。警告:推演结果存在高度不确定性,可能引发现存状态的根本性重构。”
62%。一个超过半数的、危险的进度。它意味着月殇的存在本质,已经有超过一半的部分,被这个关于“永恒”的悖论性解析所渗透、所重新定义。没人知道当解析达到100%时会发生什么。是获得操纵“永恒”概念的权能?是被“永恒”的悖论吞噬,化为一个矛盾的静止奇点?还是…孕育出某种全新的、无法归类的东西?
这个无声的进程,如同在月殇灵魂深处滴答作响的定时炸弹,只是祂目前并未将全部注意力投注于此。与艾利欧的对话、体内星系级力量的磨合、以及对未来道路的思考,占据了祂大部分的认知带宽。
直到…一次临时的“战后分析与方向讨论会”上。
会议在列车的资料室举行,气氛依旧不算轻松。大黑塔的投影提供了关于“万化之轮”与帝皇权杖关联性的最新推测(依然模糊),螺丝姑母报告了月殇身体散逸数据的一些新特征(依然不稳定)。丹恒,在长时间沉思后,提出了一个基于他持明族古老传承中对“不朽”的理解,结合目前观察的大胆猜想。
“……综上所述,”丹恒的声音平稳,但眼神锐利,“拉普兰德——月殇体内正在进行的,可能不止是力量的适应和信息的消化。从‘万化之轮’介入的方式,以及她目前表现出的、对多种高阶概念(秩序、和谐、终末知识)异常兼容且能引动其矛盾冲突的特性来看…她很可能在无意中,触发了一种极其罕见的进程。”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浑身微光流转、沉默不语的月殇。
“她在解析‘永恒’。”丹恒说出了这个令人心悸的词汇,“不是学习,不是理解,而是以自身为熔炉和实验场,对‘永恒’这一宇宙根本属性及其内在悖论,进行强制性的、深度的拆解与重组。62%的解析度…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领悟’可以形容。这更像是…在为自己铺设一条飞升的轨道。”
“飞升?”三月七疑惑道,“像那些科幻小说里说的,进化成更高级的生命形态?”
“比那更…根本。”瓦尔特推了推眼镜,表情凝重,“丹恒指的,可能是…命途的飞升。借助对‘永恒’的深度解析,尝试触碰,甚至…成为。”
“成为什么?”星追问。
丹恒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那个令人屏息的词:
“星神。”
这个词如同惊雷,在资料室内炸开。星神!那是行走的宇宙法则,是命途的化身,是凡人乃至令使都难以理解、只能仰望或追随的至高存在。成为星神?这想法本身就带着亵渎与疯狂的色彩。
“这太荒谬了!”三月七第一个表示不信,“星神…那是天生的吧?怎么可能通过…解析就变成?”
“并非没有先例,虽然稀少到近乎传说。”大黑塔的投影波动着,接过了话头,“命途并非一成不变。新的概念,强烈的集体意志,或者…极致的个体对某一概念的终极践行与突破,都有可能点燃新的命途之火,孕育新的星神。‘永恒’作为一个古老而核心的概念,其命途一直存在,但似乎从未有星神明确执掌…或者说,从未有我们能认知到的星神显化于此命途。它可能分散在其他命途中(如‘存护’追求物的永恒,‘不朽’追求种的永恒),也可能因其内在悖论过于激烈,使得执掌变得极其困难甚至不可能。”
螺丝姑母的机械眼快速闪烁:“如果月殇真的完成了对‘永恒’的百分百解析,并以自身那独特的、悖论性的存在状态作为基点,确实存在理论上的可能——她将不再仅仅是行走于‘毁灭’(绝灭大君)边缘或对抗‘终末’的个体,而可能成为‘永恒’这一命途概念的焦点,一个汇聚了‘永恒’所有矛盾与可能性的奇异点。届时,她或许能…‘撕开’宇宙某些既定的、古板的规则结构。”
“撕开规则?”德克萨斯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丹恒点头,目光如炬:“这是我的猜想核心。宇宙的运转,在底层受各种命途力量交织影响,形成相对稳定的‘规则织锦’。星神是织锦上最显眼的图案和经纬线的源头。如果月殇能成为‘永恒’星神,哪怕只是一个特殊、弱化或不完整的‘亚态’,她也可能获得一种权能——不再是简单地用力量破坏,而是能像最精巧的外科手术刀,或者最暴烈的概念炸药,在宇宙这片‘古板的织锦’上,撕开一道口子。”
他环视众人,语气带着一种探索未知的激动与凛然:
“这道‘口子’,不是空间裂缝,不是维度缺口。它可能是规则层面的暂时失效区,是因果逻辑的短暂混乱带,是命途之力相互抵消的‘真空’。更重要的是,她有可能通过这道‘口子’,将‘永恒’——这个充满悖论、无法被简单定义、却蕴含着‘对抗终末湮灭’可能性的根本变量——强行‘添加’或‘注入’到宇宙运行的系统底层!不是覆盖,不是取代,而是引入一个新的、不稳定的、活性的参数!”
“想想看,”丹恒的声音压低,却更具穿透力,“如果宇宙的终局‘热寂’或‘终末大寂’是建立在现有物理规则和命途逻辑必然推导出的‘结局’。那么,引入一个全新的、代表‘持续’、‘循环’、‘意义驻留’可能性的‘永恒’变量,哪怕只是一丝丝,会不会像在精密的毁灭公式里投下一颗活化的未知元素,扰乱、延迟、甚至部分重构那个注定的结局?这或许…正是对抗终末的一种根本方法!不是从外部斩击,而是从内部修改‘游戏规则’!”
这个猜想太过宏大,也太过骇人。它跳出了个体战斗、文明存亡的层面,直指宇宙命运本身的修改。资料室内一片死寂,只有各种仪器轻微的嗡鸣,以及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德克萨斯脸色发白,她看向月殇,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惧。成为星神?修改宇宙规则?这远比获得星系级力量更加…非人,更加遥远,也更加危险。那意味着拉普兰德这个“人”的部分,将彻底消散在浩瀚的宇宙法则中吗?
塞法利亚闭着眼睛,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抵抗这个猜想带来的冲击。守护的执念,最终要化为冰冷的宇宙常数吗?
瓦尔特眉头紧锁,快速思考着其中的可行性与恐怖后果。螺丝姑母疯狂计算着模型。三月七和穹张大了嘴,完全被这超越想象的可能性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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