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雪落无声处?(2/2)

他忽然记起,在整理松骨峰烈士名录时曾瞥见过一个名字:周文斌,机枪手,牺牲于1950年11月——和眼前这位周文武的时间几乎重合。

若弟弟已战死沙场,那位托付铜哨的兄长……是否也早已埋骨他乡?

电脑屏幕在暗下来的修复室里发出幽光。

林默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周文武 志愿军 长津湖”几个字刚输完,页面就跳出一行小字:“周文武,1930年生,辽宁丹东人,1950年10月入朝,隶属20军59师177团3营7连,1950年11月28日牺牲于长津湖新兴里战斗。”

,鼠标掉在桌上。

林默猛地直起腰,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抓起旁边的军史档案,翻到新兴里战斗烈士名录那页——最后一行,用蓝笔标注着周文武(待确认)。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是李桂花发来的消息:小林老师,我托老家的亲戚问了,有个王奶奶说她爷爷当年和李长顺一个连,可能知道周同志的事。

林默盯着屏幕看了许久,指尖在回复框停顿片刻,终是按下发送:“谢谢,等你方便时带来看看。”

两小时后,修复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寒风卷着细雪涌进来,李桂花站在门口,围巾系得歪歪扭扭,发梢沾着细雪,一见林默就把帆布袋往桌上一放:跑了三趟社区档案室,可算找着了。

牛皮信封从袋口探出头,边角卷起,像片干枯的梧桐叶。

林默抽出来时,一张照片地滑落在地——两个青年站在老槐树下,左边是李长顺,军帽夹在腋下,右边的青年眉眼清俊,胸前挂着枚铜哨,和投影里的那枚一模一样。

我哥参军前说,要和最好的兄弟一起打美国鬼子。李桂花蹲下身拾照片,手指摩挲着边角,后来只收到我哥的遗物,没听说过周同志的消息......许是连遗物都没找到。

照片背面有行铅笔字:长顺、文武,1950年夏。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

林默把照片贴在胸口,能感觉到心跳透过相纸震动——和七十年前战壕里的温度,重叠了。

深夜的修复室只剩一盏台灯亮着。

林默把照片、铜哨复制品和赵德胜的家书摆成一排,怀表静静躺在中间。

“你们的名字,不该被遗忘。”他轻声说,声音轻得像怕惊醒谁。

他曾以为自己只是修复物件的人,可现在明白了——他在修复的是被遗忘的名字,是断掉的记忆链条。

一股热流缓缓升起,不是泪,而是决心。

怀表突然震动起来,比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表盖自动弹开,弹孔里漏出的光映在照片上,把周文武三个字照得发亮。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细雪,落在展馆玻璃上,像谁在七十年前轻轻说了声。

林默望着玻璃上的雪粒,它们渐渐模糊,仿佛被一团温暖的气息融化。

他想起周文武说的听听和平的声音,想起赵德胜在信里写的让后来人有花可看。

指尖抚过照片上周文武的眉眼,那一瞬间,他不再感到沉重。

相反,一种久违的清明漫上心头。

他忽然笑了——很轻,却像春风拂过冻土,唤醒沉睡的芽。

“明天,”他轻声说,手指摩挲着怀表上“1950.11 长津湖”的刻痕,“该去找苏晚了。她说的那个‘归名展’,是时候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