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雪落无声处?(1/2)
林默站在玉兰树下,暮色漫过肩头。
怀表贴在胸口,金属的凉意透过毛衣渗进皮肤——那是爷爷留下的温度,也是七十年前长津湖的雪意。
他低头看向表盘,玻璃罩内的指针突然轻轻颤动,像被风吹动的芦苇。
又要来了。他喉咙发紧。
前几次投影前,怀表总会这样轻颤,像在提醒他:该去见他们了。
指尖无意识摩挲过表盖内侧的刻痕1950.11 长津湖,当年弹孔边缘的毛刺早已被岁月磨平,却仍在他掌心压出一个浅红的印子。
修复室的门锁上时,他的呼吸还带着小跑后的急促。
暖风机在墙角嗡嗡作响,把赵德胜的铜纽扣和那封家书烘得微微发烫——这两件东西是上周从丹东老仓库里清理出来的,铜纽扣背面刻着赵德胜三个字,家书的信纸边缘还沾着褐色的血渍。
怀表被他放在两件文物中间。
指针突然重重撞在十二点位置,表盖地弹开。
一道暖黄的光从弹孔里涌出来,像有人在七十年前的雪夜里点亮了一盏灯。
光线里浮起细碎的雪粒,先是几点,在空中打着旋儿,接着越聚越多,簌簌落在他肩头,落在铜纽扣上,落在家书泛黄的纸页上——触感微凉而虚幻,仿佛不是落在现实,而是落在记忆的倒影中。
耳边传来风刮过战壕的呜咽,夹杂着远处炮火闷雷般的回响;鼻尖似乎嗅到冻土与硝烟混杂的气息,又像是旧相册翻开时扬起的尘味。
雪雾渐浓,模糊了四壁,等再清晰时,他看见一条结着冰碴的战壕。
赵德胜正蹲在壕壁下。
他比照片里瘦,棉军装的袖口裂了道口子,露出里面打着补丁的灰布衫。
膝盖上摊着信纸,铅笔在冻得发红的指节间打颤。娘,我在朝鲜挺好的,这边的雪比老家大......他写几个字就哈口气暖手,呵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冰晶,随着眨眼簌簌掉落。
德胜!旁边传来一声低唤。
林默顺着声音看过去,见一个穿旧棉大衣的战士正往这边爬。
他的棉帽歪在脑后,露出半张冻得发青的脸,脸颊皲裂处渗着血丝,怀里紧捂着个布包。
等爬到近前,他从布包里摸出枚铜哨——铜哨表面磨得发亮,尾端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字。
要是......要是我回不去了。战士把铜哨塞进赵德胜手里,指腹重重蹭过字,声音带着东北口音,尾音被风卷走一半,“替我听听和平的声音。”他说话时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颤抖,“我弟文斌……他总说胜利后要吹着哨子去天安门。”
赵德胜攥紧铜哨,指节泛白:周哥你说啥呢?
等打完这仗,咱哥俩一块去。
战士笑了,笑容在雪地里裂开道口子:我叫周文武,记住了。他伸手拍赵德胜的肩,棉大衣袖口裂开条缝,露出里面印着中国人民志愿军的白衬里——和林默修复过的那件烈士遗物,针脚一模一样。
叮——
一声清脆的金属鸣响刺破寂静。
雪雾骤然坍缩成一点微光,顺着怀表弹孔倒灌进去。
林默胸口一窒,仿佛被人抽走了呼吸。
冷意退去,暖风机的嗡鸣重新灌入耳道,指尖触到修复台边缘的木纹,粗糙而真实。
赵德胜的家书静静躺着,纸角洇开一圈水渍——是他方才落下的汗?
还是融化的雪?
他踉跄一步,扶住台面,眼前仍晃着那枚铜哨,“周”字像团火,烧得眼眶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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