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无名者的誓言(1/2)
修复室的绿萝叶尖还凝着夜露,林默却觉得后颈泛起刺骨的寒意。
怀表在他掌心突然震动,像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他的手腕——和前几次不同,这次的震颤不是发烫,而是彻骨的冷,冷得他指尖发僵,连笔记本都“啪”地掉在地上。
等他再睁眼时,鼻尖已经漫进硝烟的焦苦。
1950年10月的风卷着碎雪灌进领口,林默踉跄两步,撞在一道温热的胸膛上。
抬眼便看见个年轻战士,棉军袄肩头裂着道口子,露出里面补丁摞补丁的灰布衫,胸口别着枚褪色的铜制党徽,针脚歪歪扭扭的粗布上用红漆写着:“党员,必须守住阵地。”
“同志?”战士转头,眉骨处的旧伤结着暗痂,“发什么愣?敌机快到了!”
林默这才注意到周围——七八个战士蜷在临时挖的战壕里,有的在给步枪上油,有的往布袋里塞冻硬的土豆,最边上那个小战士正用冻得通红的手指,往破了洞的胶鞋里塞草团。
他们的军帽上落着薄雪,睫毛结着白霜,可眼神亮得惊人,像寒夜里的星子。
“班长说今儿敌机要炸三次。”别党徽的战士蹲下来,把半块烤糊的玉米饼塞给林默,“你新来的?看着面生。”
林默喉头发紧。
他摸了摸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时换成了和战士们一样的旧棉袄,粗布磨得皮肤发痒。
怀表还在他贴胸的口袋里,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那股冷意,像在提醒他:这不是梦。
“轰——”
第一声爆炸震得战壕簌簌落土。
林默本能地蜷起身子,却看见战士们已经抄起枪冲了出去。
别党徽的战士回头喊了句“跟上”,军大衣下摆被气浪掀得翻卷,露出腰间缠着的两颗手榴弹。
林默跟着爬出战壕,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三架敌机正贴着山尖俯冲,机关炮的火舌舔过阵地,刚才还在塞草团的小战士突然栽倒,左腿齐膝炸飞,滚进雪堆里的断腿上,胶鞋还沾着半片没塞完的稻草。
“卫生员!”有人喊。
“先顾班长!”另个战士拖着个血人往掩蔽部跑,“弹片进肺了!”
别党徽的战士冲过去,军帽被气浪掀飞,露出短得扎手的板寸。
他跪在班长身边,用冻僵的手扯开班长的衣领,鲜血立刻浸透了他的手套:“老张!老张!”
班长的眼睛缓缓闭上,嘴角淌出黑红的血沫。
“党员!”别党徽的战士突然扯开嗓子喊,“都给我站过来!”
正在搬运弹药的、给伤员包扎的、往机枪里压子弹的,六个战士摇摇晃晃围过来。
他们脸上沾着血和土,军装上的弹孔像张开的嘴,可听见“党员”二字时,竟都下意识挺了挺腰。
“咱们连就剩七个党员了。”战士摸了摸胸口的党徽,指腹蹭过“必须守住阵地”那行字,“身后是祖国,是刚分了地的爹娘,是没见过火车的娃娃。”他突然笑了,露出两颗虎牙,“我叫王铁柱,河北保定的,家里有个妹妹叫招娣,就等着我寄军功章回去给她做嫁妆呢。”
林默这才看清他胸前的姓名牌——王铁柱,三营七连。
“敌机还得炸两轮,步兵半小时内到。”王铁柱扯下班长腰间的望远镜,镜片上还沾着血,“二排守左翼,三排跟我守正面。”他转头看向林默,眼神突然顿住,“你......”
“我......我也是党员!”林默脱口而出。
王铁柱笑了,用力拍他后背:“好!跟我守最前面!”
第二轮轰炸比想象中更凶。
林默趴在冻土上,能听见弹片划破空气的尖啸,能闻到焦肉混着硝烟的腥甜。
王铁柱的军袄不知何时着了火,他就地滚了两圈,火苗扑灭时,左脸已经起了水泡,可他还在喊:“机枪手!压着左边打!”
“排长!左边阵地塌了!”
“把炸药包给我!”王铁柱抄起炸药包就冲,林默想拉他,却只抓住把带血的碎布。
爆炸声响彻山谷时,林默看见王铁柱被气浪掀飞,撞在被炸断的树干上。
他的军袄破成碎片,露出里面染血的白衬衫,党徽还别在胸口,在火光里闪着暗黄的光。
“铁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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