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信仰的重量,不正页纸(1/2)

修复室的台灯在深夜投下暖黄光晕,林默的手指悬在牛皮纸信封上足有三分钟。

信封边缘沾着的野茅草叶刺得他指腹发痒,像七十年前某双粗糙的手,正隔着时光轻轻戳他。

他想起爷爷临终前攥着怀表说的话:有些东西,比命金贵。当时他只当是老人糊涂,此刻却突然懂了——信封里那抹暗红的渗痕,或许就是比命更金贵的东西。

终于,他用裁纸刀挑开信封。

一本巴掌大的黑皮小本滑落在修复台上,封皮磨损得厉害,边角卷起的皮料像被炮火啃过的冻土。

最醒目的是封面上的暗红印记,不是颜料,是血,已经凝固成深褐,在台灯下泛着陈旧的光。

林默戴上鹿皮手套的手在抖。

他见过太多带血的文物,可这一次不同——怀表在他口袋里发烫,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震动,表盖内侧新出现的云山郡三个字,此刻正随着震动微微发亮。

当他的指尖触到党证内页时,修复室的空气突然变了。

消毒水的气味淡了,取而代之的是硝烟混着铁锈味的腥甜。

林默踉跄一步,扶住桌角时碰到的不是木质纹路,而是粗糙的冻土。

他低头,看见自己穿着胶鞋的脚陷在弹坑里,四周是焦黑的树干,半截未爆的迫击炮弹斜插在离他半米远的地方。

铁柱!铁柱!有人在喊,声音带着血沫的闷响。

林默转身,看见个年轻战士蜷在弹坑最深处。

他的棉大衣前襟全是血,左胸位置有个拳头大的洞,鲜血还在往外冒,却被零下三十度的冷风冻成了暗红冰碴。

可他右手攥得死紧,黑皮小本被指节勒得变了形。

班长......别碰。战士抬起头,睫毛上结着霜花,眼神却亮得惊人,这是......我唯一的身份。

班长的手悬在半空,军大衣袖子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下面青紫色的冻伤。咱连花名册在我这儿呢,你叫陈铁柱,山东沂蒙山的,家里有个瞎眼娘......

那是我的命。战士咳嗽起来,血沫溅在党证封皮上,这是我的魂。他突然笑了,露出两颗被冻得发颤的虎牙,等打完仗......我要把这本子捧给俺娘看。

她不识字,但摸得到烫金的党徽——她儿子,是党员。

林默想蹲下去,可膝盖碰到的是坚硬的冻土。

他想摸战士的脸,手却穿过了那层结霜的睫毛。

战士的瞳孔渐渐散了,攥着党证的手却始终没松,直到班长颤抖着合上他的眼皮。

滴——

修复室的紫外线消毒灯突然亮起,刺得林默眯起眼。

他这才发现自己跪在地上,额头抵着修复台边缘,冷汗浸透了衬衫后背。

党证还在台上,内页被他无意识翻开,第一页写着中国共产党党员证,落款日期是1950年10月15日,发证单位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三十八军一一二师三三五团政治处。

怀表不知何时从口袋里滑了出来,正躺在党证旁边,表面的信仰印记·进阶字样还泛着淡金色的微光。

林默摸出手机看时间,不过过去了七分钟,可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得冰凉。

凌晨五点,周晓明的电话响得刺耳。

你说啥?老专家的声音带着刚被吵醒的沙哑,大半夜让我去博物馆?

林默你疯了——

是带血的党证,云山郡战役前后的。林默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小心地用防潮纸包裹党证,怀表又震了,和长津湖那次不一样,这次......他顿了顿,这次那战士说,这是他唯一的身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接着是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给我留门,我二十分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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