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信纸上的泪痕,是她等了一辈子的回音(2/2)
苏晚的手按在他肩上,带着担忧的温度:“你脸色白得吓人。”
林默摊开手,信纸还在,边缘多了道焦痕——和投影里那截信笺的缺口严丝合缝。
他听见自己声音发颤:“这是赵长生的绝笔信,1950年11月28日,松骨峰。”
“赵长生?”李红梅从资料堆里抬头,眼镜片闪着光,“我刚查过捐赠记录,这批遗物是王德贵老人捐的。他在战报里提过,松骨峰战役时他是三连通讯员。”
林默掏出手机,手指在通讯录里快速翻动。
电话接通时,他听见老人浓重的山东口音:“小王?啥事儿……”
“王爷爷,我是博物馆的林默。”林默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您捐的遗物里有本赵长生的日记,还有封没寄出去的信。”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
林默甚至能听见老人粗重的喘息,像台老风箱在拉。
“长生那小子……”老人的声音哑了,“他走那天,我替他收的尸。胸牌都嵌进肉里了,我掰了半天才抠出来。”
“他有个未婚妻,叫李玉兰。”老人吸了吸鼻子,“在山东临城的小山村,当年才十九岁。长生走后第三年,我回了趟老家,顺道去看她。她蹲在院门口搓麻绳,见着我就问‘长生咋还没捎信’,手里的麻绳搓得比战士的绑腿还紧。”
林默的拇指摩挲着信纸上的“玉兰”二字,指腹被纸边的毛刺扎得生疼。
“王爷爷,能给我她的地址吗?”
“你要去找她?”老人突然拔高声音,又迅速低下去,“也好……也好。那丫头等了七十年,该有个回音了。”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苏晚发来的链接。
李思远的微博配图是那封信的照片,文字刺目:“用私人情书消费英雄?历史展览该保持理性。”评论区像炸开的蜂窝:“煽情营销罢了”“烈士精神不该沦为催泪工具”……
林默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苏晚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响,被他按住手腕:“不用回。”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日记本,封皮上的血渍在灯光下泛着暗褐,“如果这封信能让李奶奶知道,当年那个说要娶她的人,直到最后一刻都念着她……”他抬头时眼眶发红,“比任何解释都有力。”
临城的火车哐当哐当碾过铁轨。
林默靠窗坐着,信笺夹在赵长生的档案里。
档案袋边缘有折痕,是王德贵老人反复翻看留下的。
里面有张泛黄的照片:穿碎花布衫的姑娘站在槐树下,辫子上扎着红绳,笑起来时左边有个酒窝——和信里“玉兰笑起来像春桃”的描述分毫不差。
火车掠过麦田时,林默摸出怀表。
表盖内侧的“1950.11 松骨峰”在阳光下泛着暖金,像道被岁月焐热的伤疤。
他想起投影里赵长生最后看怀表的眼神,想起李玉兰搓了七十年的麻绳,想起展馆里那面国旗——原来那些被战火截断的话,从来都不是私人的。
“临城站到了。”
林默背起帆布包,信笺在口袋里贴着心口。
按照王德贵给的地址,他穿过青石板铺的小巷,绕过两棵合抱粗的老槐树,在一扇褪色的朱漆院门前站定。
门环是铜铸的,刻着并蒂莲,被摸得发亮。
林默抬起手,指节刚要碰上门环,忽然听见门内传来脚步声——很慢,很慢,像七十年的岁月在一步一步挪过来。
他的呼吸突然急促。
门内的脚步声停在门后,透过门板,他听见苍老的、带着山东口音的呢喃:“是……长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