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你说过要回来的,可我等了整整七十年(1/2)

门轴发出一声极轻的吱呀,林默的呼吸几乎凝固在胸腔里。

门开了一道缝,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枯瘦的手,指节因常年劳作微微变形,正扶着门板。

接着是一截靛蓝粗布衫的袖口,再往上——是一张爬满皱纹的脸,白发在脑后松松绾成髻,左颊的酒窝浅得几乎看不见,却让林默瞬间想起档案里那张泛黄照片。

不是长生......李玉兰的声音比隔着门板时更轻,像一片落在水面的枯叶,是小同志啊。她松开扶门的手,退后半步,阳光漏进院子,照见她眼底的水光,我就说,长生要是回来,该是穿军装的,帽檐压得低低的,笑起来能晃人眼睛......

林默喉咙发紧,从帆布包里取出那个裹着红布的信笺。李奶奶,我是上海博物馆的林默。

王爷爷让我给您带样东西。他把红布轻轻展开,泛黄的信纸在风里颤了颤,赵长生同志......他走前,给您写了封信。

李玉兰的手突然抖得厉害,指尖刚触到信纸边缘,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

她抬头看林默,眼神却穿过他落在虚空中:七十年前送他走的时候,他兜里装着我纳的千层底,说等打完仗回来试新鞋。

我后来想,要是早知道要等这么久......她吸了吸鼻子,终于捧住信纸,早知道该多给他绣两双。

信纸被她的指腹摩挲着,那些被战火熏黄的字迹渐渐洇开湿润的痕迹。玉兰,等打完这仗,我就回家娶你......她念出声时,尾音打着颤,像极了少女时在槐树下应婚的软语,他还记得啊,他真的......

院外传来轻微的响动,苏晚举着摄像机的手顿了顿。

李红梅在她身侧举着反光板,睫毛上还沾着刚才擦泪的痕迹;赵晓菲抱着三脚架,镜头始终稳稳对着门内——这是他们跟拍的第七个老兵家属,却第一次让向来冷静的实习生红了眼眶。

奶奶,您和赵同志......林默放轻声音。

李玉兰把信纸贴在胸口,转身往院里走。

青砖地上摆着个竹编的针线筐,筐边搭着半截麻绳,已经磨得发亮。我和长生是一个村的,他大我两岁。她坐进院中的老藤椅,阳光透过槐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那年他在村头老槐树下跟我爹说要参军,我躲在树后听。

他说等我回来,我就应了声。

后来呢?苏晚的声音从摄像机后传来,带着克制的沙哑。

后来村里开始收烈士名单。李玉兰摸出块蓝布手帕,擦了擦眼角,头两年还盼着信,后来连信都没了。

我娘说许是他在那边安了家,可我知道,他要是活着,哪怕爬也得爬回来。她指了指窗台上的搪瓷缸,每年他的生辰,我都煮碗长寿面,摆两双筷子。

林默注意到缸沿有圈淡红的痕迹,像极了姑娘家扎辫子的红绳染的。

同志,你说他走前还念着我?李玉兰突然抓住林默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那信里写没写......写没写我扎红绳的样子?

写了。林默想起投影里那个冻僵在战壕的年轻人,手指深深掐进冻土,玉兰笑起来像春桃,辫子上的红绳晃得人心慌

老人的眼泪突然决堤。

她松开手,从里屋抱出个樟木箱子,箱盖一打开,满屋子都是陈年的樟木香。这是我给他做的喜服,她抖开一件绣着并蒂莲的红袄,针脚细密得像流水,这是绣给未来娃娃的虎头鞋,她又捧出一双巴掌大的鞋,还有......

苏晚的镜头扫过箱底,那里躺着半卷没纳完的鞋底,麻绳还穿在针上,针鼻儿泛着幽光——和院门口那截发亮的麻绳,是同一种质地。

奶奶,我们能把这些拍下来吗?苏晚轻声问,让更多人知道,英雄也有等他回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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