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归途无声(1/2)

雪粒打在车窗上,像撒了把碎冰。

林默把围巾又往上拽了拽,隔着雾气看赵晓菲攥着丝绒盒的手——指节泛白,指甲盖压出淡青的月牙。

去年清明我来过一次。赵晓菲突然开口,嗓音被引擎声揉得发哑,那时候墓碑前只有一把野菊花,是护林员放的。她低头抚过丝绒盒的搭扣,爷爷总说,当年松骨峰那仗,他最后摸到的不是战友的血,是个小丫头的围脖。

林默想起投影里那个画面:十六岁的卫生员被弹片掀翻在雪沟里,红围脖像团凝固的血,赵志刚抱着她喊小同志时,裤脚还在往下滴尿——那是他这辈子最羞耻的记忆,却也是他扑向坦克前最后一抹温度。

到了。司机踩下刹车,车头灯划破雪幕,照出长津湖烈士陵园几个褪色的金字。

赵晓菲推开车门,冷风裹着雪团灌进来。

林默跟着下车,鞋底在结霜的台阶上打滑,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她的羽绒服薄得惊人,他掌心能隔着布料摸到她肩胛骨的轮廓。

往山坳里走。赵晓菲把丝绒盒贴在胸口,护林员说,小同志的墓在最北边,挨着棵老松树。

雪没到脚踝,每一步都像踩进棉花堆。

林默看着她的背影,羽绒服帽子上的绒球被风吹得乱颤,突然想起投影里赵志刚的话:那丫头才十六,说要等仗打完回山东种棉花。

老松树的枝桠垂着雪帘,墓碑半埋在雪里。

林默蹲下身,用手套拂去积雪——陈秀兰,1934-1950,名字下方刻着朵歪歪扭扭的棉花。

赵晓菲跪下去时,膝盖陷进雪堆里,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她打开丝绒盒,勋章在雪光里泛着暗黄,是赵志刚用最后半块压缩饼干跟炊事班换的,说要等战争结束给小同志别在围脖上。

爷爷,你回来了。她的声音裹着白雾,落在墓碑前,陈同志,这是他攒了一辈子的心意。

林默后退两步,背抵着老松树。

风卷着雪粒灌进领口,他闭上眼,松针的清香突然变得浓烈——像极了投影里松骨峰的山风。

小同志...

他猛地睁眼。

不是幻听。

那道沙哑的、带着山东口音的呼唤,正从雪幕深处漫过来。

林默摸向口袋里的怀表,金属表壳烫得惊人,烫得他指尖发疼。

赵晓菲也抬起头,睫毛上沾着雪珠:你听见了吗?

林默没说话。

他望着墓碑前的勋章,突然看清了金属表面的划痕——那是赵志刚用刺刀刻的字,当年在战壕里,他举着勋章对卫生员笑:等打完仗,我给你刻全名。

雪越下越大,松枝上的雪团簌簌落下。

林默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凉意顺着指缝爬进血脉,他忽然想起赵志刚在投影里的最后画面:他扑向坦克时,怀里还攥着半条红围脖,血渗进毛线里,像开了朵蔫掉的棉花。

该走了。赵晓菲站起身,拍了拍裤腿的雪,护林员说晚上封山。

回程的车上,她靠着车窗打盹,睫毛上的雪珠化了,在脸上洇出两道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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