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山水、烽烟与边关月(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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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海南岛飞往广西的航班穿越云层时,舷窗外的景色经历着奇妙的变幻。爱莉希雅的脸几乎贴在圆形舷窗上,粉紫色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下方逐渐显现的、与南海截然不同的地貌。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无数翠绿色圆锥形山峰组成的海洋,它们从平坦的大地上拔地而起,形态各异,疏密有致,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巨大的、流动的水墨画卷正在云海之下缓缓展开。
“泽明大人,快看!?” 她轻声呼唤,声音里带着惊叹与好奇,“下面的山……好奇特!不像我们之前见过的任何山!它们不是连在一起的,而是一个一个,圆圆的,尖尖的,像……像好多好多刚冒出来的竹笋,又像浮在绿色海洋里的小岛!? 雾在它们腰上缠着,好像给它们系上了白色的腰带!?”
张泽明微微倾身,望向窗外。他那身标志性的黑色裋褐汉服衬得他侧脸线条沉静,墨绿裤脚随着坐姿自然垂落。发髻上的明朝网巾一丝不苟。“此乃桂林山水,喀斯特地貌之奇观。”他的声音平稳温和,如潺潺溪流,在飞机引擎的低鸣中清晰可闻,“石灰岩经亿万年流水溶蚀、风化,乃成此峰林、峰丛、孤峰之景。雾锁峰腰,云绕山巅,正是‘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之写照。”
“喀斯特……溶蚀……”坐在过道另一侧的卡齐娜小声重复着这两个词,咖啡色的长发随着她转头的动作轻轻晃动,那对高高竖起的鼠兔耳朵敏感地捕捉着飞机下降时气压的细微变化,以及窗外那片奇异地貌隐约传来的、与海洋和雨林迥异的“频率”。
她的淡褐色眼眸一眨不眨,试图解析那些突兀山峰的构造:“石头……被水慢慢‘吃’掉了吗?所以形状才这么奇特?一座一座分开的……是因为‘吃’的速度不一样?地面的‘声音’……感觉好‘脆’,好多孔洞……” 她易于感动的眼角微微湿润,这是她面对宏大独特地质景观时的自然反应。
前排的玛拉妮也转过头来,泛蓝的白色麻花辫滑过肩头,古铜色的脸上带着专业评估的神色:“从空中看,地形起伏很大,但山峰之间相对独立,山谷平地应该适合通行。那些蜿蜒的亮线是河流吧?有水系穿插,形成交通网络,古代应该就是重要通道。这种地貌,徒步和攀岩应该会很有意思,不过溶洞可能更多,需要小心。” 作为经验丰富的向导,她已开始本能地分析环境特征与潜在活动可能。
格蕾修坐在靠窗的位置,蓝色的长发近乎与窗外流动的云气相融。她淡紫色的眼眸静静掠过下方那幅巨大的、不断展开的水墨长卷,手中的炭笔在速写本边缘轻轻移动,不是勾勒具体形状,而是捕捉那种峰林如笋、云雾缭绕的、朦胧而又富有韵律的整体气韵,笔触虚虚实实,墨色浓淡相宜,已然带上了中国山水画的写意味道。
当飞机降落在桂林两江国际机场,踏上广西土地的第一步,一种与海南炽热湿润的海风、广东浓郁市井气息截然不同的空气包裹了他们。这里的空气同样湿润,却带着山林特有的清新与一丝凉意,隐约有桂花的甜香和泥土的芬芳。爱莉希雅深深吸了一口气,粉紫色的眼眸愉快地眯起:“嗯……是山的味道!清清的,凉凉的,还有点甜……和海边咸咸的风完全不一样!? 感觉……肺里都变得干净了!?”
他们下榻的酒店位于桂林市区,推开窗便能望见不远处的独秀峰孑然矗立于楼宇之间,颇有种“城在景中,景在城中”的奇妙感。爱莉希雅扑到窗前,指着那座平地拔起的孤峰:“泽明大人!那里有座山!就在房子中间!好神奇!像是一个巨大的石头盆景放在城市里!?”
张泽明走到她身后,望向那座峭拔的青峰:“此乃独秀峰,有‘南天一柱’之称。桂林之山,多如此般,平地突起,千姿百态。明日我们乘舟漓江,便可领略‘山水甲天下’之全貌。”
简单安顿后,时近中午。在酒店经理的推荐下,他们前往附近一家老字号品尝正宗的桂林米粉。小店门面不大,却食客盈门,空气中弥漫着骨头汤的浓香、酸笋的特殊发酵气味、以及油炸花生和黄豆的焦香。
爱莉希雅好奇地踮脚看着老师傅熟练地烫粉、加料:雪白的米粉在竹漏勺中于滚水中起伏片刻便被倒入海碗,铺上几片薄如蝉翼的卤牛肉、炸得酥脆的锅烧(猪颈肉),撒上炸黄豆、花生米、酸豆角、酸笋,再浇上一勺滚烫的、奶白色的大骨浓汤,最后根据客人口味加入辣椒油、酸菜、葱花。一碗色彩丰富、香气扑鼻的米粉便端到面前。
“哇!看起来就好好吃!?” 爱莉希雅眼睛发亮,学着当地人的样子,用筷子将米粉、配料和汤汁搅拌均匀。她先小心地喝了一口汤,粉紫色的眼眸瞬间睁大:“唔!好鲜!骨头熬了很久的味道!还有一点点特别的……酸酸的、香香的味道?是笋吗??” 她又挑起一筷米粉,吹了吹送入口中,米粉爽滑弹牙,吸收了汤汁的鲜美,配合着香脆的锅烧、酥脆的黄豆花生、酸爽的配菜,口感层次极其丰富。“好吃!和海南的粉完全不一样!这个更……更爽口,味道更复杂!?” 她吃得鼻尖冒汗,却停不下来。
张泽明慢条斯理地吃着,颔首道:“桂林米粉,重在卤水与配料。汤清而味醇,粉滑而韧,配料香脆酸辣俱全,相得益彰。此酸笋乃本地特色,发酵得当,酸香开胃,乃点睛之笔。”
卡齐娜小口吃着,鼠兔耳朵因美味而微微晃动:“米粉的质地……很特别,是大米做的?口感滑溜又有嚼劲……汤里的味道很多层,骨头、香料、还有时间……火候很足。” 玛拉妮则对那酥脆的锅烧赞不绝口:“这炸肉,肥瘦相间,外酥里嫩,油脂香气足,配粉一绝!” 格蕾修安静地吃着,速度不慢,尤其对那酸笋多夹了几次。
午后,他们前往象山公园。当那座酷似巨象伸鼻饮水的山峰真实地矗立在眼前时,爱莉希雅忍不住发出惊叹:“真的好像一头大象!鼻子伸到水里去了!? 是天然的?还是人工雕的??”
“自然是天工造化。”张泽明仰望着那巨大的山体与水中的倒影,“石灰岩受溶蚀,形成此奇特形态。山下有洞,贯穿山体,名曰‘水月洞’。洞中石刻颇多,可往一观。”
他们沿着江边漫步,柳丝轻拂,桂花飘香(虽未到盛花期,但隐约可闻)。行至水月洞,果然别有洞天。洞穿透山体,南北对穿,江水从洞中流过,洞内宽敞,石壁上历代摩崖石刻琳琅满目。爱莉希雅好奇地辨认着那些古老的文字:“泽明大人,这些字写的是什么呀??”
张泽明驻足于一则石刻前,轻声诵读:“‘水底有明月,水上明月浮。水流月不去,月去水还流。’此乃宋代蓟北处士所题,咏此洞中观月之奇景。你看,”他指向洞北口,“从此处望去,江水如镜,山峦倒映,若在月夜,天上月、水中月、洞中月,三月争辉,妙不可言。”
爱莉希雅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想象着那番景象,粉紫色的眼眸中漾开梦幻般的光彩:“三个月亮……一定美得像梦一样!? 古人真厉害,能用这么简单的字,说出这么美的画面!?” 她靠在张泽明身侧,仿佛透过时光,看到了千年前那位诗人在此临水望月、逸兴遄飞的身影。
卡齐娜则更关注洞穴本身的构造,她小心翼翼地触摸着湿润的岩壁,鼠兔耳朵专注地竖起:“水流的痕迹……很久很久了……把石头‘掏’出这么大的洞……水的力量,好温柔,又好厉害……”
玛拉妮评估着洞窟的走向和结构:“贯穿式溶洞,通风良好,采光靠南北洞口,古代要是作为临时庇护所或通道,挺理想的。” 格蕾修的目光掠过那些斑驳却苍劲的石刻,炭笔在纸上快速移动,不是摹写字形,而是捕捉那种历经风雨侵蚀后,依然力透石背的、穿越时空的文化筋骨。
傍晚,他们登上了桂林市区的叠彩山。时近黄昏,夕阳将天边染成淡淡的金红。站在山顶的拿云亭,极目远眺,桂林城尽收眼底。但见漓江如一条碧绿的绸带,蜿蜒穿行于万千奇峰之间,山峰形态各异,有的如骆驼,有的如老人,有的如宝剑直插云霄,在暮霭中显出淡淡的青灰色剪影,宛如一幅徐徐展开的、无边无际的淡墨山水长卷。近处,榕湖、杉湖波光粼粼,亭台楼阁点缀其间;远处,群山叠翠,云雾缥缈,天地空蒙。
“好……壮观……”爱莉希雅倚着栏杆,粉色的长发被山风轻轻吹起,粉紫色的眼眸倒映着这苍茫暮色与如画山水,一时竟有些痴了。她没有像往常那样雀跃地形容,只是静静地望着,仿佛要将这天地间的浩渺与秀美一同吸入心底。
许久,她才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感动:“泽明大人……这些山,这些水,好像……已经有了几千年,几万年。它们就在这里,静静地看着人来人往,朝代更替。我们站在这里看它们,好像只过了一瞬间……但是心里,却好像被装得满满的,沉甸甸的,又轻飘飘的……好奇妙的感觉。?”
张泽明站在她身侧,山风鼓起他汉服的衣袖。他负手而立,目光悠远,沉静的面容在夕阳余晖中镀上一层金边。“‘青山依旧在,凡度夕阳红’。山水无言,亘古如斯。我辈蜉蝣一世,能见此造化神工,感天地之悠悠,已是幸事。心中所感,便是与这山川有了刹那的交汇,灵魂得了片刻的栖居。” 他的声音不高,却仿佛与这山风暮色融为一体。
卡齐娜也安静地望着,鼠兔耳朵在晚风中微微颤动,眼角湿润。她感受到的不是具体的地质构造,而是这片山水亿万年来沉淀的、浩瀚而沉默的“时间”本身,那种厚重感让她心悸又沉醉。玛拉妮则用向导的专业眼光审视着这地形:“山水相依,水路贯通,易守难攻,也易滋生割据。果然是兵家要地,也是文化交融之处。” 格蕾修没有画画,她只是静静地站着,淡紫色的眼眸凝视着远方逐渐模糊的山影,仿佛在用自己的方式,将这片山水的“魂”吸纳进心底。
下山时,华灯初上。桂林的夜景与白天又是不同。山峰被灯光勾勒出朦胧的轮廓,倒映在漓江中,流光溢彩,宛如仙境。他们乘船夜游两江四湖,船在灯影波光中穿行,经过一座座灯火辉煌的桥梁,岸边的亭台楼阁、繁花古木在灯光下展现出不同于白日的妩媚风姿。爱莉希雅偎在张泽明怀里,看着岸上璀璨的灯火与水中摇曳的倒影,轻声哼起了一段空灵的、带着水乡韵味的调子,与船行的水声、隐约的乐声交织在一起,飘散在带着桂花清香的夜风中。
第二天,他们离开了桂林,前往桂平市的金田镇。车行在桂东南的丘陵地带,窗外是连绵的稻田、桑园和郁郁葱葱的林木,与桂林的奇峰秀水又是不同风光,更显开阔平缓,充满田园气息。然而,当车子驶近金田镇,一种肃穆的历史感仿佛透过土地隐隐传来。
太平天国金田起义地址,如今是一座宁静的纪念馆和纪念园。没有高楼,没有喧嚣,只有绿树掩映下的仿古建筑、陈列着锈迹斑斑武器的展柜、以及那片被精心保护起来的、当年誓师起义的古老营地遗址。阳光透过榕树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蝉鸣阵阵,反而更衬出此地的幽静与深沉。
爱莉希雅走在那片开阔的、长满青草的营地上,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了。粉紫色的眼眸扫过那些复原的栅栏、旗杆石、点将台,虽然如今空空如也,但想象中,这里曾汇聚了万千头裹红巾、心怀理想的农民、矿工、烧炭工……“这里……就是开始的地方吗??” 她轻声问,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雀跃,多了几分凝重。
张泽明走在她的身边,目光掠过那些沉默的遗迹,缓声道:“咸丰元年,洪秀全、杨秀清等人于此地聚众誓师,建号‘太平天国’,掀起了一场绵延十余载、席卷半壁江山的狂飙。此处一木一石,皆曾见证那段风云激荡、血火交织的岁月。”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遗址上显得格外清晰,“‘手持三尺定山河,四海为家共饮和’。理想高远,其行可叹,其终可悲。历史功过,留与后人评说。然其勇于打破桎梏、追求‘天下一家,共享太平’之精神,纵有局限,亦不失为黑暗中的一道闪光。”
他们在陈列馆中缓缓走过。那些生锈的大刀、长矛、土炮,那些泛黄的文书、简陋的号衣,还有描绘着当年战斗场景的油画,都无声地诉说着那段波澜壮阔又残酷悲壮的历史。爱莉希雅在一幅描绘“天京事变”兄弟阋墙的油画前驻足良久,粉紫色的眼眸中流露出清晰的哀伤。“为什么……一起开始的人,最后会变成这样呢?? 不是说好了,要建立‘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的世界吗??”
张泽明轻轻揽住她的肩,温声道:“初心易得,始终难守。权力、欲望、猜忌,往往能腐蚀最纯粹的理想。太平天国运动,有其历史的必然与局限,内部的倾轧、战略的失误、时代的制约,共同导致了其悲剧性的结局。然其反抗压迫、追求平等之精神,并未随着天京的陷落而湮灭,如同星火,悄然埋入这片土地,在后来者的心中继续燃烧。” 他顿了顿,看着那些简陋的武器,“你看这些刀枪,虽已锈蚀,然其锻造之初,亦是承载了改变命运的热望。历史并非简单的对错,而是无数复杂因果交织的网。我们能做的,是铭记其中向上的力量,警醒其间的教训,让后来之路,走得更加稳健光明。”
卡齐娜静静地看着玻璃柜中一颗生锈的炮弹,鼠兔耳朵耷拉着,淡褐色的眼眸中充满悲伤。她仿佛能“听”到这件冰冷铁器背后,曾经炙热的温度、呐喊、以及最终冷却的叹息。“战争的‘声音’……好沉重……好难过……” 她小声说。玛拉妮则更多地从军事地理角度思考:“金田地处紫荆山区前沿,扼守要道,进可攻退可守,选址很有战略眼光。但后期困守天京,失了机动,是败因之一。” 格蕾修的炭笔在纸上留下的,是断戟、残旗、以及被岁月磨去棱角的石头,线条沉重,墨色凝滞,透着一种无声的悲怆。
在“太平天国英烈纪念碑”前,他们停下了脚步。高大的石碑肃然矗立,直指苍穹,周围松柏苍翠。没有香火,没有喧哗,只有风声过耳,仿佛历史的叹息。张泽明整了整汉家衣冠,对着纪念碑,郑重地躬身一礼。爱莉希雅、卡齐娜、玛拉妮和格蕾修也默默肃立。此刻,无需言语,那份对历史的敬畏,对逝者的追思,对和平的珍视,已然在静默中传递。
接着,他们又寻访了附近一处鲜为人知、掩映在荒草中的天地会大成国烈士墓。相比于太平天国的浩大声势,这里的纪念更加简陋,只有几块残碑,字迹模糊,湮没在萋萋芳草中。张泽明拂去一块断碑上的尘土,仔细辨认着上面依稀可辨的字迹:“……反清复明……大成国……这些义士,与太平天国或有呼应,或独立起事,皆是在那段晦暗岁月里,不甘沉沦,奋起抗争的魂魄。其名或不显于史册,其功或未成于当时,然其血未尝白流,其志亦当为后人所知。”
爱莉希雅蹲下身,轻轻放下一朵在路边采摘的白色野花,粉紫色的眼眸中水光潋滟:“他们……也曾经是活生生的人,有家人,有梦想……现在,躺在这里,名字都快看不清了……?”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张泽明轻叹一声,目光悠远,“然星火之光,纵使微弱,亦曾照亮一时之黑暗。我辈今日能安享太平,踏足此地,追思怀古,便是对他们的一种告慰。记住他们,便是记住了历史的一种可能,一种挣扎,一种不屈的精神。”
离开金田时,已近黄昏。夕阳将西天的云彩烧成绚烂的锦缎,也给这片沉默的土地镀上了一层温暖而苍凉的金色。车行在归途,爱莉希雅久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倚着车窗,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宁静的田园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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