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吕父的教诲(2/2)

“好!”吕布举碗与二人重重相碰,酒浆飞溅如金戈激鸣,“记住!你二人掌的是并州命脉——思忠稳内,宜禄拓外,某在沙场才无后顾之忧!”

老人缓缓放下汤碗,桃木杖轻叩地面。他凝视着儿子玄甲上未化的雪痕,浑浊的眼底泛起水光,声音却沉如古井开口说道:“布儿...”枯掌忽然压住吕布卸甲的手背,“你今日犒军分田,调度商行,阿爹都看在眼里。”

喉头滚动数下,“但需记得:居人下时,要把自己当人;居人上时,更要把别人当人。”

吕父颤巍巍站起,杖头直指帐外喧闹的校场说道:“这些飞骑儿郎为你搏命,并州百姓仰你鼻息——”他猛然咳嗽,严夫人忙上前搀扶,却被老人摆手推开,“如今你一念之差,便是千万人的生死!绝不可因胜仗骄狂,因权势独断!”

他枯指突地戳向吕布心口说道:“多听文实的计策,思忠的商情,伯平的军谏!”喘息片刻,声音陡然嘶哑,“吕家祖坟的青烟...不是烧给独夫的!”

吕布单膝跪地,玄甲重重磕在青砖上说道:“儿谨记阿爹教诲!”他仰头时,火光映出眼底血丝,“定使麾下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

老人突然攥紧桃木杖,骨节泛白:“布儿,你且跪听!”声如古钟震响,惊得帐帘微颤。

吕布玄甲铿然触地,垂首时颈间疤痕在火光下如虬龙盘踞。

“昔年你父我随段颎将军征羌,又在五原郡抵御匈奴人,官至校尉却始终谨记——”吕父枯指蘸酒,在案面划出三道水痕,“‘兵戈是凶器,德政才是根本’。”酒痕蜿蜒如河,“你今为四郡之主,掌数万民生死。切记三戒:”

他猛然咳嗽,严夫人欲扶却被阻住。老人杖头重重顿地:“一戒恃勇!匈奴首级堆成山,不如田里一株穗。

二戒独断!”杖尖划破空气,“文实谏计策,思忠呈商情,伯平禀军务——若堵了这些耳朵,你便是匹被蒙眼驰骋的疯马!”

“最要紧是第三戒——”吕父突然抓住吕布腕甲,指甲几乎掐进铁鳞,“戒忘本!”他指向帐外风雪中隐约的饥寒啼哭,“这些百姓供养你铁甲战马,不是让你做一个独夫民贼!”

老人颓然松手,喘息如风箱:“吕氏祠堂供的不是官印,是民为邦本沃土生嘉禾,将为军心寒夜燃薪火,他浑浊的眼底突然滚下泪珠,砸在吕布手背上,“儿啊…你若变成欺压百姓的豺狼,爹宁可用这桃木杖敲碎自家牌坊!”

吕布以额触地,玄甲与青砖相撞发出闷响说道:“儿对着吕氏祖坟起誓——”他猛然抬头,眼中火光灼灼,吕布猛然以拳捶地,甲片与青砖相撞火星四溅

他抬头时眼眶赤红,字字如铁钉凿入地面说道:“阿爹!儿在此对着吕氏祠堂历代牌位起誓——”声音撕裂寒风,“定要让并州边郡的百姓,从此雪天有柴烧,荒年有粮囤!”

他扯开胸前铁甲,露出心口一道箭疤:“若违此誓,叫我吕布万箭穿心,尸骨无存!”指尖重重划过疤痕,“三年内,儿必使阴山南麓变粮仓,并州边郡内无饥殍!飞骑的战马蹄印踏到哪里,渠堰就修到哪里!”

吕父的桃木杖突然坠地,老人颤巍巍站起,枯掌按住儿子肩甲说道:“好!好!”泪珠滚过深刻的笑纹,“记住你今日的话——边军武将的功碑,就该刻在百姓的灶台上!”

帐外风雪呼啸,却压不住吕布雷霆般的吼声喊道:“儿要让边郡孩童不识饥寒,让戍卒家眷穿衣吃肉!”

他抓起酒坛仰头痛饮,酒浆混着热泪泼洒在炭火上,蒸腾起白茫茫的汽雾,“此生若负百姓,万箭穿心而死!”

帐外风雪骤急,八百飞骑如铁塑般静立

忽闻帐内吕布雷霆般的誓言穿透毡帘,所有士卒身躯剧震。

不知是谁率先单膝砸入雪地,铿锵声如冰河迸裂!转眼间黑压压跪倒一片,雪沫在呵出的白气中狂舞。

“吾等飞骑将士——”八百人齐声咆哮,声浪掀翻校武场的积雪,“誓随将军踏平饥寒,为并州百姓立不朽丰碑!”

吕老四猛然扯开胸前皮甲,露出纵横交错的伤疤嘶吼:“这身疤换百姓温饱,值!”周围士卒纷纷捶胸顿足,冻土上响起沉闷的擂鼓声。

有人抓起雪团塞入口中,漫天风雪竟被沸腾的热血蒸出白雾。

帐内吕布闻声出帐,狼皮大氅在狂风中猎猎如旗。

他望见雪地里跪成钢铁丛林的身影,仰天长笑,笑纹里却闪着水光。严夫人悄然将吕蓝琦的小手按在心口,孩童懵懂触摸着母亲急促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