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警方的结论（2/2）

“沈清莲的社会关系、通讯记录、银行流水查了吗？有没有异常？” 王志刚做最后的确认。

“查了，很干净。社交简单，几乎只有学校和家两点一线。通讯记录主要是同学和老师，近期与沈月柔通话频繁（多是沈月柔打给她），没有可疑联系人。银行流水只有少量生活费和兼职收入，支出正常。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她参与或策划了这件事。” 小赵肯定地说。

王志刚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靠在了椅背上。所有的证据，所有的逻辑，都指向同一个结论。他心底那丝疑虑，在铁一般的证据链面前，显得如此微弱，甚至有些“无理取闹”。也许真的是自己多心了，是沈寒川失踪案的悬而未决让他对任何相关事件都过度敏感。这个女孩，已经承受了太多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苦难，他不能再因为一丝毫无根据的怀疑，去打扰她本就破碎的生活。

“现场残留的酒杯、水杯上的指纹呢？” 他最后问了一个细节。

“酒杯上只有沈月柔的指纹，且检测出酒精和安眠药残留。沈清莲房间的水杯上只有她自己的指纹。厨房水壶、煤气开关等处，也只有沈月柔的陈旧指纹，没有新鲜的、属于他人的陌生指纹。” 小赵答道。

至此，所有可能的疑点都被排除或得到了合理解释。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排气扇低沉的嗡鸣。半晌，王志刚拿起笔，在面前的案件报告结论栏上，缓慢而清晰地写下：

“经调查，死者沈月柔系因巨额债务压力，产生厌世情绪，于家中服用安眠药物并饮酒后，主动打开煤气阀门，导致一氧化碳中毒身亡。现场勘查未见他人侵入及搏斗痕迹，遗书经鉴定系死者亲笔，其女沈清莲系同室中毒，经抢救脱险，为本案受害者。综合现有证据，排除他杀可能，认定沈月柔为自杀身亡。沈寒川失踪案与本案无直接关联，另案处理。”

写完后，他停顿了一下，又在旁边补充了一句：“建议对幸存者沈清莲进行必要的心理干预和社会救助。”

他放下笔，将报告推给小赵：“整理一下，形成正式结论，上报吧。沈寒川那边……也整理一份阶段性报告，证据不足，暂时搁置，有线索再启动。”

“是，王队。” 小赵接过报告，心里也松了口气。这个案子，从情感上让人压抑，从逻辑上又挑不出大毛病，能有个明确的结论，对所有人都是一种交代。

几天后，正式的调查结论通知，以书面形式送达了相关部门和学校，也通过社区工作人员，委婉地告知了仍在医院休养的沈清莲。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一如既往地刺鼻。沈清莲靠坐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不再像刚醒来时那般空洞，多了几分疲惫的平静。她手上还打着点滴，另一只手上缠着纱布。一位穿着制服的女民警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语气尽量温和地向她说明了警方最终的调查结论。

“……所以，经过我们全面、细致的调查，结合现场痕迹、法医鉴定、笔迹比对以及你母亲生前的经济状况和情绪表现，认定你母亲沈月柔女士，是因个人原因，采取了极端行为……对此，我们深感遗憾。希望你节哀顺变，好好保重身体，未来的路还长。” 女民警说着公式化但也不乏真诚的安慰话语，将一份加盖公章的情况说明复印件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沈清莲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雪白的被单上，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又慢慢松开。当听到“自杀”两个字时，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针刺中。当听到“受害者”的定性时，她微微闭上了眼睛，嘴唇抿得很紧，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抬起眼，眼眶微微发红，但没有眼泪。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和沙哑：“我……我知道了。谢谢……警察阿姨。” 停顿了一下，她像是用尽了力气，才低声问，“那……我妈妈的……后事……”

“社区和街道会协助你处理，学校那边也表示了会提供帮助。你还未成年，会有相关机构介入，帮你安排后续的生活和学习。别太担心，先养好身体。” 女民警温声说。

沈清莲轻轻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将视线转向窗外。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显得格外孤单和脆弱。

女民警又安慰了几句，便起身离开了。病房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沈清莲依旧望着窗外，一动不动。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了眼睛。放在被子下的手，指尖轻轻掐进了掌心，传来细微的刺痛。

结论，下来了。和她预想的一样，甚至更“完美”。自杀，证据确凿，动机充分，合情合理。她，沈清莲，是悲惨的、侥幸存活的受害者。最大的隐患，沈月柔，以一种“合理”的方式，永远消失了。沈寒川的失踪案，也将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淡出警方的视线，最终成为一堆积灰的卷宗。

计划，成功了。彻彻底底，天衣无缝。

心中没有喜悦，没有轻松，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的平静，像暴风雪过后一望无际的雪原。她除掉了压在心头的两块巨石，却也亲手将自己推入了一个更孤独、更黑暗的深渊。从此以后，世上再无亲人，她将独自背负着这个血腥的秘密，行走在阳光下。而沈星河，那个被命运和她一同拖下水的共犯，是他们之间唯一扭曲的联结。

窗外的阳光很明亮，却照不进她的眼底。那里面，只有深不见底的寒潭，映不出任何光芒。

警方的结论，为这场血腥的序幕画上了一个句号。也为她崭新而残酷的“人生”，拉开了帷幕。未来的路，依然布满荆棘，但至少，来自法律层面的最大威胁，暂时解除了。她可以喘口气，然后，思考下一步了。

关于沈寒川的债主？关于母亲那些未清的债务？关于她这个“孤儿”未来如何生存？关于……沈星河。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去面对，去处理。

但此刻，她只需要扮演好一个刚刚失去母亲、劫后余生的、脆弱孤女角色。安静地，等待出院，等待重返那个早已面目全非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