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倒流(1/2)

潮水,赤红而疯狂的潮水,从骸骨大地的四面八方涌来。

那些人影,有的还穿着破烂不堪的西装、礼服裙、运动衫,依稀能辨末世前或光鲜或寻常的痕迹;有的早已衣不蔽体,皮肤被火毒侵蚀成暗红色,布满龟裂。但他们此刻的动作却整齐划一——奔跑,冲刺,嗬嗬低吼,赤红的眼珠死死锁定着骨坑中那具焦黑佝偻的身影。每一个,都爆发出不弱于二阶进化者的肉体力量与速度,汇聚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

刘乐拄着锈蚀的大剑,站在原地,空洞的眼眶“望”着这片死亡之潮。

他的感知扫过脚下,散落的苍白骨殖之间,夹杂着一些暗红色的、大小不一的结晶——火晶。在这里,它们像碎石一样寻常。

他想将火晶捡起,像以前那样尝试吸收。但焦黑碳化的右手摸索着,触感只有粗糙的骨渣和晶体的棱角。揣进兜里?他哪还有完好的衣物?哪还有所谓的“兜”?全身上下,除了黑炭般的硬壳,就是裸露的焦骨。

他顿了顿,然后,用那只还算能动的右手,麻木地、机械地从脚边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火晶。没有迟疑,直接塞进了那张没有嘴唇、露出焦黑牙齿的“嘴”里。

“咔嚓。” 坚硬的晶体被残存的气血强行碾碎一角。

狂暴灼热的能量瞬间在口腔炸开,顺着咽喉灼烧而下,带来熟悉的剧痛。但他只是喉咙滚动了一下,将那混杂着晶屑和能量的灼流咽下。

“呃……” 一声沙哑的、仿佛破风箱漏气般的低吼。

狂暴·灵能超载!

他动了。

右手猛地拔出插入骨地、已然锈蚀的大剑,拖着残缺的左臂和焦黑的右腿骨,向前迈了一步。动作僵硬,踉跄,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

第一波“火毒人类”冲到了面前,狰狞的面孔,挥舞的利爪,带着灼热腥风。

刘乐微微偏头,仿佛在“看”。

时停·万籁俱寂。

嗡——

方圆十米,一切凝滞。扑来的身影,飞溅的骨渣,空中弥漫的尘埃,全部定格。

刘乐右手的大剑,以一种缓慢、稳定、精准到冷酷的轨迹,横向挥出。

锈蚀的剑锋,在凝滞的时空中,无声地掠过三具定格身体的脖颈。

时间恢复。

“噗!噗!噗!”

三颗头颅几乎同时冲天而起,赤红的血液如同喷泉般从断颈处狂涌而出,无头的尸体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又跑出几步,才轰然倒地。

刘乐的身影已经穿过血雨,迎向下一波。

无力。 他的身体残破不堪,每一次挥剑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锈蚀的大剑也远不如从前锋利。

但精准。 在“时停”那绝对掌控的领域内,在“时缓”加持的思维与反应下,他的每一次攻击,都落在最致命、最无法防御的节点。无需破开二阶肉体的强悍防御,只需在时间静止中,将剑锋送到喉咙、眼眶、太阳穴、心脏。

屠杀。

麻木的,高效的,周而复始的屠杀。

他不再思考,不再感受,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动作:感知锁定威胁最大的目标——时停——挥剑或刺击——解除时停——寻找下一簇目标——捡起附近新的火晶塞入口中——再次时停挥剑……

“我不是主角。”

低喃声从他漏风的胸腔和破损的声带中挤出,含糊不清,混合在骨肉分离的闷响和疯狂的嘶吼中,几乎无人听见。他说话时,锈蚀的大剑正从一个扑来的女人眼眶中拔出,带出一溜红白之物。

“更不是龙傲天。”

又一剑,斩断了一个穿着破烂儿童睡衣的小小身影的脖颈。那孩子脸上还带着疯狂的嬉笑。

“美好不属于我……与我相伴的,只有无边的痛苦。”

他像是在陈述,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声音从一开始的低喃,渐渐变大,变得嘶哑,最后竟带上了几分疯癫的重复,如同坏掉的留声机:

“我不是主角……不是龙傲天……痛苦……只有痛苦……”

杀!杀!杀!

时间在这片骸骨深渊中失去了意义。暗红色的天空永远凝固,没有昼夜交替。只有脚下堆积的尸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一开始只是骨坑周围一小圈。很快,尸体的范围扩大,层层叠叠,形成了一圈低矮的“围墙”。然后,“围墙”不断加高,向外扩张。

刘乐站在尸堆的中心,不断从脚下、从新倒下的尸体旁捡起火晶,塞入口中,维持着“狂暴·灵能超载”那榨取生命般的状态。火晶狂暴的能量和其中蕴含的“火毒”,虽无法像侵蚀普通人那样污染进化者的意识,却如同最霸道的染料和腐蚀剂,进一步侵蚀着他早已碳化的躯体。焦黑的体表,开始出现一道道细密的、如同龟裂大地般的暗红色裂纹,从内里透出灼热的光,让他看起来更像一尊即将破碎的、燃烧的陶俑。

能量很多,很乱,很充沛。

但那一阶的瓶颈,如同宇宙壁垒,纹丝不动。火晶的能量再狂暴,也无法撼动时间规则加诸于他身上的这道无形枷锁。

然而,在这无止境的、麻木的杀戮中,在这身体与精神双重极限的煎熬下,在这狂暴混乱能量不断冲刷异能核心的奇异状态下……

一些破碎的念头,如同深海中偶然浮起的气泡,开始在他近乎凝固的意识中闪烁。

他麻木地挥剑,杀死一个扑来的壮汉。

“我不是……主角。”

剑锋划过,又一人喉间喷血倒下。

“我不是龙傲天。”

一个老妇张牙舞爪地扑来,被他侧身避开,反手一剑刺穿后心。

“我是……被困在时间里的囚徒?”

这个念头让他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时间囚徒?为什么是囚徒?

又一人倒下。

“时间……真的困住了我?”麻木的疑惑更深。

他“看”向周围凝滞又恢复的世界,感受着体内飞速流逝又强行维持的异能。困住他的,是时间?还是别的什么?

剑起,头落。

“时间,并不存在……” 一个更清晰、却依旧麻木的念头浮起,“困住我的,是我自己。”

仿佛一道微弱的闪电,划破了意识深处亘古的黑暗。

时停,是他对抗世界的方式。

时缓,是他加速自我的手段。

但他从未真正思考过“时间”本身。他一直被动地使用着它,对抗着它带来的损耗,却从未尝试去……理解它,定义它,甚至……凌驾于它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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