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倒流(2/2)

“我不是主角。” 低喃着,杀死一人。

“我不是龙傲天。”低喃着,又杀一人。

“时间……过去,现在,未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模糊,意识却仿佛抽离了一部分,沉浸到某种玄之又玄的感悟中。

那些从火晶中吸收的、混乱却庞大的能量,此刻不再仅仅是燃烧的燃料。它们在他的意念引导下,开始以一种全新的、极其笨拙且危险的方式,冲刷、试探着时间异能最深处的核心结构。

他“看到”的不是线性的流逝,而是一片模糊的、交织的“状态”。某个时刻的“他”,进入空间碎片前的“他”,未受伤的“他”……

还是那个末世刚开始,还在床上昏迷的“他”?

一个疯狂、大胆、近乎自毁的念头,在麻木与明悟交织的混沌中,骤然成型!

“时间不存在……过去,现在,未来……同时存在!” 他嘶哑地低吼出声,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偏执。

“块宇宙……世界线……同步!” 这些晦涩的词汇,此刻如同钥匙,插入了锈蚀的锁孔!

他将所有残存的意识,所有狂暴的能量,所有对“自我”的执念,全部锁定在一个“意象”上——那个刚刚踏入喀城空间碎片入口时,身体完好、状态相对巅峰的自己!

不是治疗,不是修复!

而是——裁定!以此刻的意志与力量,去定义彼时状态为“真实”,并强行将此刻破碎的“现实”,向着那个被定义的“未伤状态”同步倒流!

“时溯·未伤裁定!”

无声的轰鸣在他灵魂最深处炸响!

以他为中心,一股奇异、晦涩、完全不同于“时停”或“时缓”的时间波动,猛然荡漾开来!

他焦黑碳化的躯体,开始剧烈颤抖!

首先是体表那些暗红色的火毒裂纹,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笔迹,飞速变淡、消失!

接着,焦黑碳化的硬壳,从边缘开始,如同时光倒放的枯木逢春,碳化层剥落、消散,露出下方鲜红的、蠕动的血肉!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蔓延、覆盖!

暴露在外的焦黑骨骼,颜色迅速由黑转白,由暗淡恢复莹润,裂痕弥合!

左臂断裂处,血肉和骨骼如同快进播放的植物生长,疯狂地延伸、塑形,直至恢复成完好无损的手臂!右腿同样!

面部,焦黑的窟窿中,眼球组织凭空生长、凝聚、覆盖,重新形成完整的眼眸,瞳孔深处,那抹沉静的墨黑再次浮现!鼻子、嘴唇、脸颊的皮肉迅速重生,恢复成本来俊美却冷硬的线条!

破烂不堪、几乎与皮肉烧融在一起的衣物,竟也随着身体状态的“回溯”,诡异地恢复了进入空间碎片时的模样,虽然陈旧,却完整。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

那个佝偻、焦黑、残缺、形如恶鬼的刘乐消失了。

站在原地的,是一个身形挺拔、面容冷峻、黑发如墨、完好无损的刘乐!除了他的眼神,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冰冷,仿佛承载了刚才那场漫长屠杀的所有死寂。

他缓缓抬起新生的、完好的左手,握了握拳。感受着其中澎湃的力量,以及……那依旧死死卡在一阶巅峰、纹丝未动的瓶颈。

时间倒流了伤势,却没能倒流修为的壁垒。

他放下手,目光扫向周围因为刚才奇异波动而短暂停滞、随即又更加疯狂涌来的“火毒人类”潮水。

面无表情。

右手,握紧了那柄已然锈蚀斑驳的大剑。

继续屠杀。

但这一次,过程略有不同。

新生的、完好的身体,在持续吞噬火晶、维持“灵能超载”的状态下,很快又开始出现暗红色的火毒裂纹,皮肤变得灼热发红。

刘乐只是冷漠地感知着身体的“变化”,然后,意念再次锁定“完好状态”。

时溯·未伤裁定。

微妙的时间波纹掠过,身上新增的火毒裂纹和灼伤瞬间消失,恢复如初。

然后,继续杀戮,继续吸收火晶,身体继续被侵蚀,他继续“回溯”。

周而复始。

渐渐地,那头如墨的黑发,在一次次火毒侵蚀与时间回溯的拉锯中,发根处开始渗出一缕缕银白。这银白如同瘟疫般蔓延,从发根到发梢,越来越明显。直到某一次大规模回溯后,他的一头长发,彻底化为了如月光、如寒霜的银白。在这暗红的天幕与惨白的骨海之间,显得格外刺目,也格外……孤绝。

杀。

不知道杀了多久。

十万?百万?还是更多?

脚下的尸堆,早已不是低矮的“围墙”。

它不断垒高,不断拓宽,最终形成了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巍峨耸立的尸山!

百米之高,完全由形态各异、衣着不同的“人类”尸体堆砌而成。暗红粘稠的血液从尸山的每一条缝隙里渗出,汩汩流淌,在尸山脚下汇聚成一片片小小的、令人作呕的血泊,然后继续蜿蜒,浸入下方无尽的骸骨大地。

他坐在由无数尸体堆砌而成的山巅。

这些尸体形态各异:有的穿着被血污浸透、却仍能看出原本华贵材质的礼服或西装;有的只剩褴褛布片,甚至赤身裸体;有的尚且完整,面容凝固着疯狂或空白;更多的,则在堆积与时间中渐渐化作森森白骨,与后来者交织在一起。暗红色的、近乎凝固的血液,从尸山无数交错肢体的缝隙中缓缓渗出,如同山体的溪流,蜿蜒而下,在血色月光的映照下,泛着粘稠而令人不适的光泽。

他的双手扶在一柄巨大的剑上。那剑身此刻布满了暗红色的锈迹与黑褐色的血垢,显得斑驳而破败,却依然能从宽阔的剑脊与十字护手的轮廓中,看出它曾经的厚重与锋芒。剑尖深深地插入他身下的尸堆之中,宛如一根不屈的脊梁,笔直地支撑着他那具仿佛耗尽了一切、只剩下无边疲惫的身躯。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无神的双眼空洞地望着远方那片被血色浸透、骸骨与疯狂蔓延至世界尽头的景象,分不清那眼眸深处,映出的究竟是生,是死,亦或是万古的虚无。

银白的发丝在血色月华下微微飘动,每一根都冰冷如雪,像是被无尽的时间、反复的杀戮与绝望彻底漂洗、染就,失去了所有原有的色彩与温度。

山下,是无边的尸海,由他亲手造就,又仿佛早已存在,一直延伸到视野与感知的尽头,与苍白的骨原融为一体。

血月当空,低垂而巨大,将整个骸骨深渊的世界染成一片恒定不变的、诡异的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那是血干涸后的气息,是死亡最本质的味道,深入每一寸空间,无法驱散。

偶尔,会有被此地死气与残余火毒吸引的乌鸦落下,它们眼珠赤红,羽毛肮脏,嘎嘎地叫着,啄食着尸山上相对“新鲜”的腐肉,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撕扯与咀嚼声。

但他依然一动不动。

仿佛自己也成了这尸山血海的一部分,成了这幅永恒死亡画卷中,一个寂静的、银白的、注定的符号。

夜,如狼深邃的眼睛,在孤独中等待着永远不会到来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