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魔窟(1/2)

下坠。

永无止境般的下坠。

灌入口鼻的并非空气,而是某种粘稠、灼热、带着硫磺与更深层腐朽混合气味的狂风。它撕扯着刘乐碳化脆弱的躯体,却又像一双无形的手,将他几乎涣散的意识,从濒死的混沌泥潭中,一点点、粗暴地拉拽回来。

痛。

无边无际的痛。

但比之岩浆中那种被活生生焚烧、分解的极致酷刑,此刻周身那仿佛每一寸焦黑皮肤都在龟裂、每一根暴露的骨头都在被寒风刮擦的痛楚,竟然显得……可以忍受。至少,这痛楚证明他还“存在”。

他终于穿过了一片漫长的、黑暗与赤红交织的混沌屏障,身形从难以言喻的高空,继续向下跌落。

视野……不,他没有视野了。双眼早已在岩浆中烧毁,只剩下两个可怖的焦黑窟窿。但他残存的、远超常人的感知力,如同最后的触角,在本能的驱使下,向着周围麻木地散开。

然后,他“看”到了。

这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准确形容的世界。

暗红色的、仿佛永不消散的雾霭笼罩着无边无际的天空。没有太阳,没有星辰,只有一轮巨大、狰狞、散发着不祥暗红色光芒的“月亮”,低垂在天际,将冰冷粘稠的血色光华泼洒向大地。那月光,与他梦中尸山血巅所见的血月,如出一辙。

下方,不再是翻滚的岩浆,而是一片广袤、荒芜、死寂的大地。大地呈现出一种焦黑与暗红交织的色调,如同干涸了亿万年的血痂。而在这片大地上,视线所及,密密麻麻,堆积如山的——是骸骨。

人类的,动物的,变异生物的……各种形态、大小不一的森白骨骼,如同被随意丢弃的垃圾,铺满了每一寸土地,一直延伸到血月照耀的、雾气弥漫的地平线尽头。有些地方,骸骨堆积成了小山,有些则相对稀疏,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死亡日久后的寂寥与冰冷。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陈年的铁锈味和淡淡的、焦糊的灰烬气息。

而他,刘乐,正从这片骸骨世界的上空,急速坠落。

他的形态无比凄惨。全身覆盖着焦黑碳化的硬壳,如同被雷击过后最丑陋的枯木。左臂自小臂以下,右腿自小腿以下,焦黑的皮肉早已消失,只剩下同样被炙烤得发黑、布满细微裂痕的骨骼暴露在外,随着下坠无力地晃动。面部更是狰狞如恶鬼,双眼是两个黑洞,鼻子只剩下些许焦糊的轮廓,嘴唇完全消失,裸露着焦黄发黑的牙齿和部分牙床。他就像一具刚从地狱火湖中打捞上来、勉强还维持着人形的焦尸。

在他身旁,跟随着一同坠落的,还有两样东西。

那柄重铸的、暗哑深灰色的唐刀。此刻,刀身连同刀鞘都被岩浆炙烤得通红,如同刚从锻炉中取出。刀柄处那个暗藏的夹层,里面那封爷爷奶奶的亲笔遗书,早已碳化消失,其物质存在彻底融入了这柄饱经摧残的刀中。刀,似乎也承载了那份最后的念想与重量。

另一件,是那柄中世纪双手大剑。同样通体赤红,散发着惊人的高温和微光,仿佛随时会融化。

此外,还有一点细微的、指甲盖大小的暗红色晶屑,闪烁着不屈的微光——那是刘乐之前藏起、未被岩浆完全消融的最后一丁点火晶碎屑。

感知捕捉到那点微光。

早已麻木的、几乎被痛苦和绝望填满的意识深处,一个冰冷、坚硬、如同锈铁摩擦般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刘乐,绝不放弃。

没有激昂,没有热血,只有陈述事实般的麻木与执拗。

就在他即将狠狠砸入下方无边骨海的前一刹那!

那只唯一还能勉强活动的、焦黑见骨的右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猛地凌空一抓!

精准地抓住了那点暗红色的火晶碎屑!

没有丝毫犹豫,五指合拢,残存的、微弱的气血之力疯狂催动,将碎屑中最后那一丝狂暴灼热到极点的能量,猛然吸入体内!

“轰——!”

如同在濒死的灰烬中投入一颗火星!远比之前尝试吸收时更加浓缩、更加暴戾的能量瞬间炸开!沿着他近乎枯竭、残破不堪的经络奔腾肆虐,带来熟悉的、足以令常人瞬间疯癫的焚烧与撕裂剧痛!

但刘乐只是那焦黑如骷髅般的面部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

没什么。

比起灵魂剥离,比起岩浆焚身,这点痛苦,早已是家常便饭。

“呃啊——!” 一声沙哑破碎、完全不似人声的低吼从他漏风的胸腔挤出!

狂暴·灵能超载!

时缓·相对禁区!

时停·万籁俱寂!

他将最后、也是最宝贵的时间停滞力量,极度凝缩,仅仅包裹住自身与即将撞击的极小范围地面!

三重叠加!不是为了攻击,仅仅是为了——缓冲!

下坠之势骤然遭遇无形的迟滞,仿佛砸入了一层粘稠至极的胶体。

但冲击依然恐怖!

“嘭——!!!”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大地内脏破裂的巨响!

刘乐焦黑的身躯如同陨石般砸入骸骨大地,瞬间激起滔天的骨尘与碎渣!一个直径数米的浅坑被硬生生砸出,坑底及周围,无数白骨被碾成齑粉,更多的则被震得高高抛起,又哗啦啦落下,将他的身影部分掩埋。

烟尘弥漫,许久才缓缓沉降。

那柄通红的唐刀,“锵”的一声,斜斜插在坑边,距离刘乐焦黑的头颅仅半尺之遥,刀身依旧滚烫,微微嗡鸣。

而那柄同样炽热的大剑,则划出一道弧线,坠落在一旁不远处的一个小水洼中。那水洼不大,颜色浑浊暗沉,不知是何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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