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民国au4——下葬之日,洞房之时(2/2)
灯光猛地暴涨,哧啦的声音吸引了马喻才的注意力,他这才从阅读中抽身,发觉自己早已腰酸背痛,几乎直不起腰来了。
马喻才嘶了几声,恋恋不舍地放下了书,洗漱后准备上床。
躺下前,马喻才坐在脚踏上锤着背,轻轻脱下外套,却一个不稳,掉到了地上。
他困难地蹲下身子去拾捡,手捏住衣物后,视线不由自主往昏暗的床底一扫。
嗯?
满是灰尘的床底正中央放着什么东西。
马喻才被吸引了注意力,立刻又低下头去探看,发现了微弱的反光。
实在太黑了,根据那轮廓马喻才无法辨认这是什么。
他干脆趴在了地上,伸手去触碰,因为看不见内里,他只能靠记忆判断,往深处摸去。
手指率先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马喻才下意识一握。
五指紧紧扣住了那东西,却和看见的轮廓截然不同……他稍微一摸,细细长长的。
就在马喻才困惑地摆弄的几秒,那冰凉的东西却动了。
“——?”马喻才大脑一下空白了。
那东西反过来,将他的手给握住了。
于是马喻才猛地反应过来这几根细长的东西是什么了。
是手。
“!”马喻才浑身一寒,惊惧的情绪先口舌一步,令他尖叫都未喊出,就一把抽出自己的手往床外一退,直接坐在了地上。
心脏一阵狂跳,马喻才呆呆坐在了地上,腿一阵发软。
等呼吸平稳了下来,他才摸着胸膛,思索着应该是误触了,兴许是老鼠的尾巴亦或是大蜘蛛……
他不信鬼神,故而一时惊惧过后倒也冷静了下来,趁着月光继续往床底下一看,大胆伸手继续去摸。
果不其然这回就没摸到什么怪东西,一把将出床底的东西摸了出来。
一摸到那皮质触感,马喻才意识到是什么了,拖出来一看,果然,是一双男士皮鞋。
他又往床下附近摸了摸,又摸出了柔软的东西出来。
扯出来一看,是一套马褂同长裤。
马喻才将东西摆在面前,大脑混乱起来。
这是什么?
是谁不慎落到床底了?
怎么恰好……一双鞋、一套衣物?
面前这衣物可是男人的,看大小是成年男性的衣物,而且体型可不小。而严家,恰恰有个高大的男性……
一阵冷风吹过,马喻才一个哆嗦,脸色苍白了几分。如此诡异的画面,让他不安起来。
他使劲摇摇头,呸了一声,仿佛在对自己说,又仿佛在房间里不存在的某个人说:
“别乱想!”
马喻才赶紧将东西放在外间的椅子上,洗了手,上床睡了。只待明早一起就去问问俞执事,兴许先前在这房间里住着的人落下了。
不过……这套衣物有些眼熟。
马褂实在常见,马喻才只当自己在大街上见过,可不敢再往深处想了。
而他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可脑袋一沾枕头,居然就这么沉沉睡着了。
“……”
等夜半十二点,寒意再度侵袭,从外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屏风上映着影影绰绰的影子,模糊扭曲。
而后——
“哒、哒。”
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轻轻响起,从外间步入了里间。
那声音清浅,好似不在人间。
室内的阴翳再度浓烈起来,几乎要将所有的光亮都吞噬殆尽。
最为浓郁的暗色化作一道黏腻的人形,缓缓行至床边。
自灰色长袖间,苍白的手落下,抚摸着马喻才的脸颊与轮廓,将他紧皱的眉头抚平了。
然后,带着一身的潮湿黏腻,上了床,进了被窝,拥住了床上的人。
……
马喻才做了个梦,梦见了严继尧。
梦里他坐在外间看着书,和往常几日没有任何区别。
可他却以一个不一样的视角看着自己。
是从上面看过来的。
他无法动弹,好似成为了一块天花板上的横梁,就这么呆滞地屹立着,俯视着下方。
他看见自己痴迷地翻开一本又一本书,脸上的表情时而凝眸入神,时而皱眉沉思,时而拍掌大笑。
这么看,他才发觉自己如此入神可笑,在梦中都有些面红了。
眼前的景象忽然一晃,马喻才惊了。
就在他对面,桌子的另一边,忽然多了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严继尧。
严继尧穿着一身长袍马褂,端坐在他对面。
这身衣物……正是他从床下捡到的那套!
马喻才如坠冰窟,浑身发寒。
只因……只因……
严继尧面色青黑,嘴唇泛白,眼瞳已经发散发灰,浑身不断滴落着水珠,将脚底下的地面洇湿了一大片,发丝湿漉漉的黏着脸颊。
这俨然就是一个落水淹死的死尸!
而这死尸竟然就这么坐在他对面,眼睛对着他,死死凝视着他,不言不语。
严继尧看着那个“他”看着书,忽然叹气,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纸页,惋惜道:“严兄,恨不早相逢相识。”
只见这话一出,严继尧脑袋一转,居然抬起了手来,直勾勾往“他”的脸上摸去。
指尖才刚刚触碰到“他”的额头,马喻才额间也一凉。
而后马喻才眼前又是一变,这会儿他变成了床边的纱布,看见自己躺在了床上酣睡。
马喻才定睛一看,人直接呆住了。
床上不止他,还有一道漆黑的人影。
那人影匍匐在他身边,轻轻挑开了被子,细长苍白的手指揉弄着他的嘴唇,而后缓缓往下探去。
马喻才就这么瞧着自己的睡衣被人拨弄开来,裸露的胸口白生生的,被一只更白的大手摁住揉捏,心脏位置也传来阵阵寒意——
他心脏猛跳,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惊骇,突破了身体上的桎梏,大叫了一声:
“啊!”
马喻才猛地睁开了眼睛,瞧见了一张年轻的脸。
丫鬟一惊,立刻将什么东西从他额上拿开,抬头道:“醒了。”
马喻才迷迷糊糊往旁边一看,才发觉房间里坐了不少人。
俞式礼也在,见状立刻喊丫鬟扶起他,喂口水先。
马喻才才发觉他喉咙干渴不已,顺从地喝了口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酸软无比,而后发问:“我,怎么了?”
俞式礼道:“你患了高烧,惊厥了半日,医生已经看过,待会吃些药便可。”
这一说,马喻才又想起那个可怖又猎奇的梦境来,立刻强撑着起身在外间看来看去。
俞式礼问到:“怎么?”
马喻才立刻道:“我在床底下发现了一套衣物,似乎是——”马喻才噎住,不知道该怎么说。
俞式礼却是往后看了看,一脸平静:“衣物?哪有?”
马喻才顿住,指了指外面:“我放在外面桌椅上。”
“并无。”俞式礼仍道。
马喻才呆住了。
他……从晚间开始就在做梦了?马喻才混乱无比。
他在俞式礼的劝说下缓缓躺下了,待大家都离去,让他静休,他心里还兀自在思考。
怎会做这样的梦?被一个显形的死者,还是他正在设计的墓穴主人严继尧…亵玩身躯?
马喻才摸着自己的胸膛,脸上一白一红一青,好不精彩。
半晌,马喻才将被蒙过脑袋,又羞又怕。
不能再看那些书了,他都要看魔怔了!
想起曾经有人读牡丹亭爱上了汤显祖,也有读过的那些志怪杂谈里,精怪宿在书本里魅惑人心……
他都怀疑自己是个心理不正常者,居然看书也能看上书的主人!?
这种事他曾经还嘲笑不已,怎么落在自己身上,还做这么离奇古怪的梦?再说他对严继尧唯有敬佩,根本没有什么旖旎心思,都是男子,哪有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马喻才将自己闷出一身汗,那惊疑不定又纠结的心情才稍稍缓和下来。
等他能下床了,立刻找到俞式礼,说自己想出门走走。
恐怕再不走动,同人交谈,他就在这里待出病了。
俞式礼思索片刻,道:“我们早已谈好,不能出严宅,若是马先生想,也可以休息几天,在严宅其他地方逛逛。恰好严二少回来了,你们年龄相差不大,或许可以聊聊?”
马喻才想想,也该休息了,点点头答应了。
待马喻才离开后,俞式礼关好了门窗,扭头从里间掏出了什么东西。
正是早上骗马喻才没有的那套衣服和皮鞋。
俞式礼将东西扔进铁盆里,点燃火柴烧了,而后起身走到房间内的衣柜前,打开了厚重的木门。
只见衣柜里却不是衣物,而是一尊不见面容只见男性体征的木质雕像,雕像头上盖着一方血红的帕子,底下则是一方小小的供台,还放置着香炉和些许果品。
香炉中的红色香线缓缓燃烧,底下的香灰铺了薄薄一层底,发出潮湿的腥气。
俞式礼小心翼翼将香灰掏出,放在一方小盒子里,开门进了厨房,招呼厨师将这东西放进了今日的姜汤里:
“多煮些,马先生受惊了,体寒。”
吩咐完,他又回到房间,重新打开衣柜。
才刚打开,一阵陡生的诡异冷风刮过,俞式礼脸上瞬间多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他垂眸,对人像开口道:
“果然先前死的那些人是你不满意……但这马先生是个男子……”
香线一闪一闪的红光猛地亮起来,迅速往下燃去,那速度极其不正常。
俞式礼似是在风里听见了什么,轻笑:
“莫急,下葬之日,就是你婚成洞房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