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张角之死(2/2)
然而,现实的冰冷很快将他从恍惚中拉扯回来。他是刘锦,是辽西军的主帅,是即将平定黄巾之乱的关键人物。张角的人头,是这场战役最耀眼的战利品,是通往更高权位的阶梯,是稳定军心、昭告天下的凭证。
他不能犹豫。
刘锦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空气,强行将脑海中翻腾的惊涛骇浪压下。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冷硬,如同覆上了一层寒冰。他缓缓弯腰,捡起了那柄沾染了张角和他自己鲜血的锦绣剑。
剑身冰凉,上面的血迹尚未干涸。
他看着张角那兀自圆睁、似乎仍在诉说着什么的双眼,心中五味杂陈。有对同类(或许)逝去的复杂感触,有被算计和托付的沉重,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时代洪流推动着、不得不前行的冷酷。
张角,无论你来自何方,有何种经历。此刻,你都只是我刘锦建功立业的踏脚石。你的女儿,我会找。但现在……
刘锦握紧了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再次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举起锦绣剑!
剑光划破黯淡的天光,带着一丝决绝的凄艳。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剑刃精准地切断了最后的连接。
一颗须发皆张、双目圆睁的头颅,滚落在地,沾染了尘土与血污。那曾经充满仙风道骨和深邃智慧的头颅,此刻只剩下死亡的狰狞与沉寂。
刘锦看着脚下张角的人头,又看了看手中滴血的锦绣剑,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难以言喻的压抑。他弯腰,用一块不知从何处扯来的黄旗,将头颅包裹起来,紧紧攥在手中。
然后,他转过身,面向不远处紧张注视着他的田豫、高顺等人,脸上所有的迷茫和复杂情绪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属于胜利者的威严和杀伐果断。
他举起手中包裹着人头的黄旗,运足中气,声音如同寒铁交击,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山谷,甚至压过了战场残余的喧嚣:
“贼首张角,已然伏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山谷中那些因为张角之死而彻底陷入绝望、呆立当场的残余黄巾力士,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彻底的冷酷。
“传我将令——!”
“山谷之内,所有黄巾余孽,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一个不留!”
“杀——!”
而刘锦,手持着那颗沉重的人头,站在原地,仿佛与周围的杀戮隔绝。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场胜利的背后,隐藏着一个何等惊心动魄的秘密,以及一份他必须去探寻和履行的、来自另一个“同类”的沉重嘱托。
就在刘锦于山谷中奠定胜局的同时,另一边的战场上,董卓与张宝张梁的血战也接近了尾声。
西凉军毕竟是大汉正规边军中的精锐,即便董卓指挥失当,其个体战斗力和装备优势依然明显。在经历了最初的措手不及和被黄巾军决死气势压制后,李傕、郭汜、樊稠、张济等将领逐渐稳住了阵脚,开始发挥西凉骑兵的机动性和冲击力,不断分割、蚕食黄巾军的阵型。
张宝和张梁虽然勇猛,麾下黄巾力士也足够悍不畏死,但毕竟之前与辽西军作战已受重创,士气在久战不下且找不到大哥张角的情况下,开始不可避免的滑落。更重要的是,他们缺乏西凉军那样层次分明的指挥体系和战场应变能力。
“顶住!给老子顶住!”张宝挥舞着已经卷刃的长刀,声嘶力竭地吼叫,身上又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张梁则沉默着拼命砍杀,但眼神中的焦急和绝望越来越浓。他们就像两头陷入泥潭的猛虎,虽然爪牙依旧锋利,却被无数的猎犬死死缠住,体力与斗志都在飞速流逝。
终于,在郭汜率领一支骑兵再次成功侧翼突袭,将黄巾军本就单薄的阵型彻底搅乱后,崩溃开始了。
“地公将军死了!”不知是谁在混乱中喊了一嗓子(张宝其实未死,但已重伤倒地),这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残存的黄巾军信念彻底崩塌,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开始四散奔逃。
“二哥!”张梁睚眦欲裂,看到张宝倒地,想要冲过去救援,却被李傕带人死死拦住。
“三将军!快走!再不走就全完了!”几名忠心的亲卫拼死护住张梁,拖着他向战场的缺口处退去。
张梁看着如潮水般涌来的西凉军,又看了一眼被淹没的张宝方向(其实张宝被亲兵拼死救起,混入溃兵中),知道大势已去,只得含着血泪,在亲卫的掩护下,带着一小股残兵,奋力杀出重围,向着战场之外亡命奔逃。
“追!给咱家追!别放跑了那两个天杀的!”董卓看到张梁要跑,气得哇哇大叫,挥舞着战刀催促部下。
然而,西凉军经过连番苦战,也是人困马乏,追击的势头远不如之前。加之张梁等人逃命心切,专挑崎岖难行的小路走,最终,还是被他们消失在了一片丘陵地带。
战斗渐渐停息,战场上只剩下西凉军在清扫战场,补刀未死的黄巾伤兵,以及收缴战利品。
董卓骑着马,在亲兵的护卫下巡视着这片由他主导、却并未达成最终目标的战场。地上躺着不少西凉儿郎的尸体,也躺着更多黄巾军的尸首,其中甚至有一些穿着低级将领服饰的人。
但,最重要的目标——张宝和张梁的人头,一个都没拿到!
“废物!一群废物!”董卓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猛地一鞭子抽在旁边一颗烧焦的树上,树皮纷飞,“两个身受重伤的贼酋都留不住!咱家养你们何用!”
李傕、郭汜等人面面相觑,不敢吭声。他们心里也憋屈,这仗打得莫名其妙,对手疯了一样,自己这边也是损兵折将,最后还没捞到最大的功劳。
董卓喘着粗气,肥胖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想到刘锦那边主攻方向震天的欢呼声,想必是已经斩杀了张角,拿到了首功。而自己呢?在这里跟两个疯子拼了个两败俱伤,损兵折将,却只拿到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头……
“妈的!亏大了!真是亏大了!”董卓只觉得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咽不下去,吐不出来,脸色难看至极。这一次广宗之战,他董仲颖,彻头彻尾地成了陪衬,甚至是个笑话!
董卓憋着一肚子火,下令部队不顾疲累,沿着张梁张宝溃逃的方向紧追不舍。他发誓要将这两个让他损兵折将、颜面扫地的贼酋碎尸万段!
追出约数里,穿过一片稀疏的林地,前方豁然开朗。只见张梁、张宝及其残存的几十名亲卫,竟突兀地停了下来,背对着追兵,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
董卓正自不解,催马赶上,抬头向前一看,顿时明白了原因,心中也不由得一凛。
只见前方一道缓坡之上,两支骑兵肃然列阵,如同两道铁闸,彻底封死了去路。左侧骑兵,人人白马银甲,气势肃杀,为首一员大将,白马长枪,面容冷峻,正是赵云赵子龙!右侧骑兵,则人人黑马玄甲,煞气冲天,为首那员虬髯环眼的猛将,正是刘锦的二弟张飞张翼德!
原来刘锦在解决张角后,早已料到可能有溃兵从此方向逃窜,特意派了赵云和张飞在此设伏拦截。
前有辽西铁骑拦路,后有西凉追兵堵截,张梁张宝一行人,彻底陷入了绝境!
“天亡我也!”张宝看着眼前严阵以待的辽西骑兵,又回头看了看杀气腾腾追来的西凉军,发出一声绝望的悲呼。张梁也是面如死灰,知道今日再无幸理。
“儿郎们!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黄天在上!”张宝举起卷刃的刀,做最后的挣扎,带头向着看起来相对“薄弱”的西凉军方向反冲过去,企图拼死一搏。张梁也红着眼紧随其后。
然而,他们已是强弩之末。
就在这混乱的围剿中,一道身影如同疾风般从西凉军阵中掠出!那人身长九尺,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手中一柄青龙偃月刀划破空气,带着凄厉的呼啸,直取正在疯狂劈砍的张宝!正是暂时栖身于董卓军中的关羽!
“贼子休走!”
刀光如冷月般闪过!
“噗嗤!”
血光冲天而起!张宝的人头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飞上了半空,无头的尸身重重栽倒在地。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
另一侧,张飞见有人抢先动手,哇呀呀一声怪叫,声若雷霆:“好家伙!手真快!看俺老张的!” 他生怕功劳被抢光,丈八蛇矛如同出洞的巨蟒,带着一股恶风,直刺因张宝之死而心神剧震的张梁!
张梁慌忙举刀格挡,但他气力已竭,如何挡得住张飞这全力一击?
“铛!”的一声巨响,张梁的刀被直接磕飞,蛇矛去势不减,瞬间洞穿了他的胸膛,将他整个人挑了起来!
“呃……”张梁双眼暴突,口中鲜血狂涌,瞬间毙命。
张飞手臂一振,将张梁的尸体甩飞出去,随即咧开大嘴,朝着刚刚斩杀了张宝、正抚须而立的关羽方向,洪亮地喊道:“喂!那位红脸的好汉!身手不凡啊!咱们这算是同时建功了!哈哈哈哈哈!” 他这话纯粹是欣赏对方武艺,带着江湖人的直爽,倒也没有太多套近乎的意思。
关羽闻言,丹凤眼微眯,瞥了豪爽的张飞一眼,并未答话,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这份对武艺的认可。
董卓看着眼前这一幕,张宝被自己军中的关羽砍了,张梁被张飞挑了。虽然最大的功劳(张角)是刘锦的,但张宝的人头总算落在了自己这边(关羽名义上算他部下),面子上勉强算是保住了一些,没有彻底沦为看客。他脸色稍霁,但心里依旧酸溜溜的,像是生吞了一颗没熟的青梅。这广宗之战,他终究还是没能占到真正的便宜。
经过一日惨烈的厮杀与后续的清扫,广宗城,这座黄巾军的圣城与最后堡垒,终于被彻底攻克。城墙上象征“黄天”的旗帜被尽数扯下,扔进泥泞之中,取而代之的是飘扬的汉军旗帜,以及尤为醒目的玄色“刘”字大纛。
翌日,天色阴沉,仿佛也在哀悼这座城池经历的劫难。刘锦与董卓,这两位在此战中扮演了不同角色的统帅,并辔而行,在各自亲卫的簇拥下,缓缓进入了广宗城的南门。
城门洞内还残留着激烈争夺的痕迹,焦黑的火燎印记,干涸发黑的血迹,以及散落的残破兵甲,无声地诉说着昨日的惨烈。
一进入城内,一股混合着血腥、焦糊、以及某种绝望气息的浓重味道便扑面而来,令人作呕。街道两旁,随处可见倒毙的尸体,有黄巾守军,也有少数攻城的汉军士卒。一些房屋仍在冒着缕缕青烟,断壁残垣触目惊心。幸存的百姓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地躲在残破的屋舍内,透过门缝或窗口,恐惧地望着这支进入城中的胜利之师。
董卓骑在马上,挺着肚子,左右环顾,脸上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嫌恶和征服者的傲慢。他抽了抽鼻子,瓮声瓮气地骂道:“真他娘的晦气!一股死老鼠味儿!张角这妖道,把好好一座城池搞成了这般鬼样子!” 他关心的显然不是城池的疮痍,而是这环境让他不适。他此刻心里盘算的,是如何在战报里多给自己揽些功劳,毕竟他麾下的关羽斩了张宝,也算有所斩获,虽然远远不及刘锦。
与董卓的粗鄙和功利不同,刘锦此刻的心情要复杂得多。
他端坐于玉狮子马上,目光缓缓扫过这满目疮痍的景象。胜利的喜悦早已被这残酷的现实冲刷得七七八八。他看到那些蜷缩在废墟中的百姓眼中深切的恐惧与茫然,看到街道上无人收拾的尸骸,心中不由得沉重。
这就是乱世……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今日踏着张角和无数人的尸骨登上高位,他日,是否也会有人踏着我的尸骨前行?
张角临死前那石破天惊的话语再次在他耳边回响——“您接受过的教育我也同样接受过”、“文山先生”……这让他看待这片废墟的目光,更多了一层超越这个时代的审视与悲悯。他知道,自己走的这条路,注定伴随着血腥与牺牲,但他更希望,自己最终带来的,不仅仅是更大的破坏。
他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仲德。”他轻声唤道。
程昱策马靠近:“主公。”
“传令下去,我军将士,不得骚扰幸存的百姓。组织人手,尽快清理街道尸骸,集中焚化,深埋,以防瘟疫。统计城中余粮,若有,酌情分发给饥民。”刘锦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是,主公仁德。”程昱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领命而去。他明白,这不仅是仁德,更是收拢人心、奠定统治基础的必要手段。
董卓在一旁听了,撇了撇嘴,不以为然,觉得刘锦这是妇人之仁,收买人心。但他此刻也不便多说什么。
两位主帅,怀着截然不同的心思,在这座刚刚经历血火洗礼的城池中,继续向前行去。对董卓而言,广宗是一座被征服的、有待掠夺的战利品;而对刘锦而言,这里是他霸业起点的一块基石,也是他必须背负起来的一份沉重责任。历史的篇章,在此翻过了黄巾军的一页,而属于刘锦的篇章,正伴随着广宗的硝烟与血色,缓缓展开。
广宗城头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焦糊气却已渐渐被一种新的秩序感取代。玄色“刘”字大旗在城楼上猎猎作响,宣告着这座黄巾圣城已然易主。
接连几日,辽西大营并未举行盛大的庆功宴,反而比战时更添了几分肃穆与忙碌。一队队士卒在军官的带领下,沉默地清理着战场,将同袍的遗体与敌人的尸骸分开处置。伤兵营里,由程昱早年网罗的几位民间医师主持的医疗营忙得脚不沾地,他们推广的外伤缝合与消毒之法已初见成效,但浓郁的药味与血腥气,依然构成了胜利背后最真实的注脚。
中军大帐内,刘锦仔细翻阅着程昱刚刚呈上的兵力统计册子,久久不语。
程昱侍立一旁,声音平缓地汇报着,每一个数字都沉甸甸的:
“主公,此战我军虽大获全胜,然贼首张角及其麾下力士负隅顽抗,我军亦伤亡不小。”
他顿了顿,继续道:
“骑兵方面:子龙将军的白马骑卫因多以游弋、追击为主,损失最轻,现存约四百五十骑。翼德将军的熊虎骑卫参与多次冲阵,现存四百二十骑。而主公您的玉龙亲卫……” 程昱的声音低沉了些,“在最后突击张角本阵时,与黄巾力士血战,伤亡近百,现存四百三十骑。”
刘锦的手指在“玉龙亲卫”那一栏轻轻敲击了一下,这些小伙子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辽西子弟,是最忠诚也最精锐的力量,他们的折损最让他心痛。
“ 步兵方面,”程昱继续道,“高顺将军的陷阵营,不愧为我军脊梁,正面硬撼贼军主力,虽重甲亦难保万全,折损两百五十人,现存七百五十人。田豫的破甲营以弩箭远攻,损失轻微,现存九百人。张文远将军所部,承担巷战与肃清残敌之责,加之降卒尚未完全归心,时有逃亡与战损,现存五千五百五十余人,其中原我辽西老兵约三千八百,降卒约一千七百五十。”
账册合上,程昱总结道:“此战过后,我军总兵力由一万降至约八千五百,战损一千五百人。”
帐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八千五百人,这数字相较于庞大的汉军体系或许不算什么,但这是刘锦起家的根本,是经过严格训练、装备精良的核心力量。尤其是玉龙亲卫和陷阵营的减员,如同断了他一臂一指。
片刻后,刘锦抬起头,眼中虽有痛惜,但更多的是一种坚毅和清醒。
“传令下去,”他的声音沉稳有力,“阵亡将士,务必核实姓名籍贯,双倍抚恤,遗骨若能运送,务必送回辽西厚葬。伤员,交由医官全力救治,所需药材,不必吝啬!”
“诺!”程昱肃然应命。
“还有,”刘锦补充道,“功劳簿要尽快厘清,所有赏赐,务必及时、公允地发到每一个立功的将士手中,不得有半分克扣拖延!”
“昱明白。”
刘锦站起身,走到帐外,望着远处正在操练恢复元气的各营将士。阳光洒在他年轻的脸上,映照出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决断。
他知道,这一千五百人的牺牲,为他换来了剿灭黄巾的首功,换来了名震天下的威望,也换来了在即将到来的更大乱局中,最宝贵的一块敲门砖。
军队的损失需要时间弥补,降卒的忠心需要手段笼络,但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如何将这场军事上的胜利,最大化地转化为政治上的资本。
广宗的血战已经结束,但洛阳朝堂上的暗流,以及天下诸侯的野心,却因他这场大胜,而悄然加速了涌动。他的辽西军团,这艘刚刚经历风浪的战舰,必须抓紧这宝贵的喘息之机,修补创伤,补充给养,准备迎接更加汹涌的波涛。
洛阳,南宫,德阳殿。
八百里加急的捷报,如同在沉闷已久的油锅中滴入清水,让整个朝堂瞬间沸腾。
龙椅上,汉灵帝刘宏难得地坐直了身体,倦容被一种近乎亢奋的红光取代,他挥舞着手中的绢帛,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激动:“众卿!捷报!天大的捷报!破虏将军刘锦,已于广宗阵斩妖贼张角!张宝、张梁二贼亦已授首!黄巾核心,一战荡平!”
宦官张让尖细的声音适时响起,将捷报中“逼死张角”、“阵斩贼酋”的关键段落宣读出来。殿内顿时一片哗然,惊叹声、道贺声此起彼伏。
大将军何进第一个出列,声若洪钟,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喜色:“陛下洪福!天佑大汉!刘世荣不愧为宗室翘楚,勇冠三军,用兵如神!此乃陛下知人善任之明证!臣为陛下贺!为大汉贺!”他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将刘锦的胜利与皇帝的“英明”牢牢绑定。
这时,一位较为持重的大臣出言提醒道:“陛下,皇甫嵩、朱儁两位将军此刻仍在汝南、陈国一带清剿黄巾余孽波才等部,是否等豫州战事一并了结,再行封赏,以示公允?”
灵帝闻言,却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兴致勃勃地道:“诶!广宗乃贼穴,张角乃贼首!首恶既除,便是头功!皇甫嵩、朱儁在颍川、汝南之功,朕自然不会忘,但刘锦拔除根本,厥功至伟,岂能混为一谈?朕心已决!”
他略一沉吟,便朗声道:“拟旨!着令破虏将军、辽西太守刘锦,将广宗事宜交由副将暂行代理,其本人则轻车简从,即刻入洛阳觐见!朕要亲自见见我这位于国有大功的宗室英才!至于俘虏、首级等物,交由有司查验即可,不必押解入京,以免路途劳顿,滋生事端。” 他此刻只想尽快见到这位给他带来巨大荣耀和喜悦的年轻将军,至于繁琐的流程,能省则省。
张让、赵忠等常侍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忌惮。刘锦此番圣眷正隆,又是宗室,若与何进一党联手,对他们极为不利。张让脸上堆起笑容,躬身道:“陛下,刘将军立此大功,确该重赏。只是其年少位高,骤然入京,是否……”他想稍微拖延一下,也好让他们有时间谋划。
“诶!”灵帝再次打断,语气带着不容置疑,“此事不必再议!”
“陛下圣明!”何进洪声应和,得意地瞥了张让一眼。
后宫,椒房殿。
何皇后屏退了左右,独自倚在窗边。心腹宫女已将前朝捷报细细禀告与她。
“他……真的做到了。”她低声自语,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衣带,绝美的容颜上浮现出一抹复杂难言的神色。有为他立下大功、即将荣耀归来的欣喜,有对自己和辩儿未来多了一份强大外援的安心,但更多的,是一种压抑在心底、此刻却悄然滋长的情愫与思念。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刘锦那张年轻、英挺又带着几分桀骜的脸庞,想起他昔日在自己面前虽恪守臣礼,却偶尔流露出的、不同于寻常臣子的锐气与智慧。那时他便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而如今,他已名震天下。
“洛阳……又要起风了。”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宫门的方向,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你……何时才到?”
圣旨随着快马,星夜驰向冀州广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