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闪击南皮(2/2)
这道残酷的命令一下,南皮攻防战顿时进入了真正的人间炼狱模式。
白天,震天的战鼓和喊杀声尚未停歇;夜晚,幽州军又点燃了无数火把,将城墙内外照得亮如白昼,新的生力军踩着白日阵亡同伴尚未冰冷的尸体,再次发起亡命冲锋。箭矢日夜不停地对射,投石机的轰鸣声在深夜传得更远,惨叫声、兵器碰撞声、城墙被撞击的闷响,成为了南皮城永恒的背景音。
第二天,第三天……
守城的冀州军陷入了极度疲惫的深渊。他们得不到充分的休息,神经始终高度紧绷,体力与意志都在被飞速消耗。城墙多处出现了巨大的豁口,守军只能用尸体、门板、乃至一切能找到的东西勉强堵塞。
第三日夜晚,鞠义拄着长刀,站在摇摇欲坠的城楼上,他双眼布满血丝,脸颊深深凹陷,甲胄上的血污已经板结发黑。他已经整整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全凭一股惊人的意志力在支撑。
看着城下如同鬼火般连绵不绝的幽州营火,以及那仿佛永远也杀不完、依旧在不断组织攻势的幽州士兵,这位以铁血着称的名将,也不由得从干裂的嘴唇中挤出一丝带着绝望的嘶哑声音,问身旁同样疲惫不堪的副将:“这幽州军……当真是鬼变的吗?他们……就不需要休息吗?”
没有人能回答他。只有城外幽州军再次响起的冲锋号角,作为回应。
经过两天两夜不计代价的猛攻,南皮城内原本的四万守军,已经损失过半,能战之兵不足两万,且人人带伤,箭矢、滚木等守城物资也即将告罄。而城外的幽州军,付出的代价更为惨重,伤亡人数已接近四万!尸体在城墙下堆积如山,护城河早已被染成了暗红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然而,刘锦和郭嘉的眼神依旧冰冷。他们深知,战事至此,已无退路,比拼的就是谁能坚持到最后一口气。
第四天,第五天……
幽州军仿佛不知死亡为何物,依旧不分昼夜,如同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地涌向南皮城墙。攻城锤持续撞击着早已残破不堪的城门,云梯车倒下又被竖起,每一次冲锋都伴随着成百上千的生命消逝。
到了第五天日落时分,南皮城头,还能站立的守军,已不足七千。他们衣衫褴褛,眼神麻木,只是凭借本能机械地挥舞着兵器。那威震河北的三千“先登死士”,如今十不存三,活下来的也个个伤痕累累。
而幽州军方面,累计伤亡的数字,已经触目惊心地超过了五万!整整五个“大师级”军团被打残!南皮城墙内外,真正意义上的尸积成山,血流成河。
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最新的伤亡报告被呈送到刘锦面前,那触目惊心的数字——超过五万幽州儿郎血染南皮城下——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刺进了他的心脏。
刘锦的眼睛瞬间布满了血丝,握着竹简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他仿佛能听到那些阵亡将士最后的呐喊与哀嚎,能看到他们倒在南皮城下的惨状。这是他起兵以来,从未有过的惨重损失!
郭嘉站在一旁,平日里的慵懒与从容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沉痛的叹息。赵云紧握双拳,虎目含泪,那些伤亡的士兵中,有许多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白马旧部。而年轻的诸葛亮,更是脸色苍白,他虽通晓兵法,智计百出,但亲眼见证如此规模、如此残酷的人命消耗,对他心灵的冲击是前所未有的。书本上的“死伤过半”四个字,与眼前这尸山血海的现实相比,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呼……”刘锦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带着血腥味和铁锈味。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
“传我将令!”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全军!所有能战的儿郎,包括本侯的亲卫营!今夜,不惜一切代价,强攻南皮!日出之前,我要站在南皮的城楼上!
命令下达,他竟大步走向帐内兵器架,一把抓起了那杆尘封已久、却依旧寒光凛冽的——却邪枪!
“主公!”郭嘉和赵云见状大惊失色,同时上前阻拦。
郭嘉急道:“主公!万万不可!我军虽伤亡惨重,但尚有五万余可战之兵!还未到需要主公亲自持枪陷阵的地步啊!您身系全军安危,岂可轻履险地!”
赵云更是单膝跪地:“主公!云愿为前锋,必踏平南皮!请主公坐镇中军!”
刘锦目光扫过他们,眼中是悲痛,是愤怒,更是一种与士卒同生共死的决然:“我意已决,执行军令!我的兵在流血,在赴死,我刘锦,岂能安坐于后?今日,我与诸君,同进同退!”
说完,他不再理会众人的劝阻,手持却邪枪,披上玄色战袍,大步走出营帐,翻身骑上了神骏的玉狮子。
当主帅亲自持枪立于阵前的消息传开,当士兵们看到那位身份尊贵的汉室宗亲、冠军侯、他们的主公,竟然要和他们一起冲锋陷阵时,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瞬间席卷了所有残存的幽州将士!
疲惫、恐惧、悲伤……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点燃的、近乎疯狂的士气和荣耀!
“主公万岁!”
“誓死追随主公!”
震天的吼声自发的响起,如同沉睡的巨龙发出的咆哮!
刘锦举起却邪枪,枪尖直指那如同巨兽般吞噬了无数生命的南皮城,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震撼天地的呐喊:
“幽州军——万岁!!!”
“为了幽州!为了死去的兄弟!杀——!!!”
“杀——!!!”
最后的、也是最磅礴的攻势,开始了!残存的五万幽州军,如同决堤的洪流,带着滔天的怒火和必死的信念,向着摇摇欲坠的南皮城,发起了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冲击!主帅亲自冲锋,所带来的士气提升是无可估量的!
城头之上,鞠义浑身浴血,如同困兽。他眼睁睁看着幽州军在主帅亲自冲锋的激励下,爆发出恐怖的战斗力,多处防线已然崩溃。而当他目光扫过一处刚刚被幽州军突破的垛口时,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了那个身影——玄色战袍在火光中翻飞,手持一杆造型古朴的长枪,动作矫健地格开守军的长矛,正是刘锦本人!他竟然真的亲自登城了!
一股混杂着绝望、愤怒和最后疯狂的战意瞬间涌上鞠义心头。南皮肯定是守不住了,但若能临阵斩杀甚至擒获刘锦,那将是扭转整个河北战局的奇功!就算最终难逃一死,也够本了!
“随我来!”鞠义嘶吼一声,不再顾及指挥全局,带着身边仅存的七八名伤痕累累却依旧凶悍的“先登死士”,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刘锦登城的方向亡命冲去!
刘锦刚刚在亲卫的掩护下踏上血迹斑斑的城头,还没来得及喘息,便感到一股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他抬眼望去,只见一员浑身是血、状若疯魔的敌将,正带着几名死士,不顾一切地朝他杀来,正是鞠义!
“保护主公!”身旁的亲卫队长目眦欲裂,挺刀迎上。
一个呼吸间,两队人马如同两股激流,狠狠撞在一起!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刘锦的亲卫皆是百里挑一的悍卒,但鞠义和他最后的先登死士更是抱定了必死之心,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鞠义手中长刀力大势沉,接连劈翻两名拦路的幽州亲卫,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刘锦,狞声道:“哼!冠军侯!没想到你堂堂汉室宗亲,还真有种亲自上来送死!”
刘锦横持却邪枪,枪尖斜指地面,脸上溅了几点血污,眼神却冰冷如铁:“鞠义,本侯上阵杀敌、阵斩张角的时候,你怕是还在河北玩泥巴!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何为汉室之锋!”
话音未落,鞠义已咆哮着挥刀劈来!刀风呼啸,势要将刘锦连人带枪劈成两半!
刘锦不闪不避,却邪枪如同灵蛇出洞,精准地点向刀锋侧面,“当”的一声脆响,巧妙地将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引偏。他手腕一抖,枪尖顺势划向鞠义咽喉!
鞠义大惊,慌忙后撤,险险避开。他心中骇然,这刘锦的枪法竟然如此老辣刁钻,力量也远超他的预估!
(是啊,这些年以来,刘锦身居高位,运筹帷幄,身边猛将如云,以至于很多人都忘记了,或者说选择性忽略了他本身就是武将出身!他少年时便拜师童渊,习得百鸟朝凤枪法,曾亲临战阵,冲锋陷阵!他的武功或许不及张飞、赵云这等绝世猛将,也不及颜良这种一流武将,但也绝对达到了沙场宿将的高顺级别,属于二流上的水平!)
两人枪来刀往,在混乱的城头上激烈搏杀。鞠义仗着血勇和丰富的经验,刀法狠辣,招招搏命;而刘锦则枪法稳健,步伐灵活,将童渊所授的技艺发挥得淋漓尽致,更兼却邪枪乃利器,占了不少便宜。
二十回合转眼即过,鞠义越打越是心惊,他发现自己竟然占不到丝毫便宜,反而被刘锦精妙的枪法隐隐压制!
又过了二十回合,鞠义久战疲敝,加上心急如焚,刀法出现了一丝凝滞。刘锦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破绽,却邪枪如同毒龙般直刺其心窝!
鞠义亡魂大冒,全力回刀格挡。
“铿!”
就在刀枪相交,鞠义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电光火石之间,刘锦猛地一个侧身进步,左腿如同铁鞭般狠狠踹在鞠义的小腹上!
“呃啊!”鞠义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剧痛之下,再也无法稳住身形,踉跄着向后倒去,重重摔在满是血污和碎石的城墙上。
他还想挣扎,一点冰寒刺骨的锋锐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上——却邪枪的枪尖,稳稳地停在那里,再进半分,便可取他性命。
刘锦持枪而立,微微喘息,玄色战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俯视着倒在地上的鞠义,声音平静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威严:“南皮失守了。”
随着主将被擒,城内残存的守军抵抗意志彻底崩溃。“当啷”、“当啷”,兵器落地声此起彼伏。
血战五昼夜,付出超过五万伤亡的惨重代价后,渤海郡的心脏,冀州东部的重镇——南皮城,终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被幽州军,被他们的主公刘锦,亲手插上了幽州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