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初战告捷(2/2)

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与城偕亡?还是……

第四天,夜幕如期降临,彘县城外幽州军大营的喧嚣早早平息,只剩下投石机偶尔发出的、象征性的一两下轰鸣,仿佛巨兽假寐时的鼾声。但这死寂般的宁静,却比连日的攻击更让城头的侯成感到心悸,他下令全军枕戈待旦,严防夜袭。

时间一点点流逝,到了凌晨,正是人最为困顿之时。连日的精神紧张和恐惧,让许多守军抱着兵器,在岗位上不由自主地打起了瞌睡。就连侯成本人,也在连续的压力下感到眼皮沉重。

丑时正刻(约凌晨两点),异变陡生!

“呜——呜——呜——”

低沉而苍凉的牛角号声猛地划破寂静的夜空,如同地狱传来的召唤。

几乎在号角响起的同时,彘县北门和东门外,瞬间亮起无数火把,将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早已准备就绪的幽州军步兵方阵,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扛着密密麻麻的云梯,沉默而迅猛地向着城墙发起了冲锋!他们的吼声后来才爆发出来,汇聚成一股震耳欲聋的声浪:

“杀——!”

“敌袭!敌袭!快起来!幽州军攻城了!”城头上瞬间炸开了锅,军官声嘶力竭地呼喊,睡眼惺忪的守军慌乱地抓起武器,试图组织抵抗。

然而,军心涣散的恶果在此刻暴露无遗。许多守军看到城外那无边无际的火光和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敌军,第一反应不是迎战,而是惊恐地后退,甚至有人丢下武器就想逃跑。指挥体系在突如其来的打击下几乎失灵。

“放箭!快放箭!”侯成抽出佩剑,声嘶力竭地指挥。零星的箭矢从城头落下,但对于顶着盾牌、冲锋势头正猛的幽州军精锐来说,造成的伤亡微乎其微。

与此同时,更致命的打击来自南面!

就在北门和东门的佯攻吸引了绝大部分守军注意力时,一支由善水死士组成的精锐,在田豫部旗帜的掩护下,早已借着夜色和汾河水声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至城南墙下。这里果然如程昱所料,守备最为空虚!

数十架带着铁钩的飞梯瞬间搭上城头,身披轻甲、口衔利刃的死士们如同灵猿般向上攀爬!

“南城!南城也有敌人上来了!”凄厉的警报声在城南响起,却为时已晚。

第一名幽州死士跃上城头,刀光一闪,便将一名惊慌失措的守军砍翻在地。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他们迅速在城墙上占据了一小段区域,死死守住,为后续的同袍争取时间。

“跟我上!把南城的敌人赶下去!”侯成目眦欲裂,亲自带着亲兵冲向城南。

但此刻,城北和城东的幽州军主力已经冲到了城墙下,无数的云梯架起,悍勇的幽州甲士开始攀城。滚木礌石落下,带起一片血雨,但后续者依旧前仆后继。守军本就士气低落,又被南北夹击,瞬间陷入了极大的混乱。

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幽州军蓄势已久,勇猛无匹,如同下山的猛虎。而守军则军心涣散,指挥混乱,如同被吓破胆的羔羊。城墙上,街道中,到处都在爆发短促而惨烈的白刃战,但往往是数名守军才能勉强抵挡住一名幽州精锐的进攻。

侯成挥舞着长剑,连续砍翻了两名登上城头的幽州死士,但他身边亲兵却不断倒下。他环顾四周,看到的尽是溃败的景象,听着耳边尽是幽州军的喊杀声和己方士兵的惨叫声。

“大势已去……”一股彻底的无力感淹没了他。他知道,彘县,完了。

天色将明未明之际,彘县北门在内部溃兵的冲击下,被轰然打开。城外严阵以待的幽州骑兵,如同铁流一般,涌入城中。

“将军!顶不住了!撤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亲兵队长浑身浴血,一把拉住还在奋力挥剑的侯成,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

侯成环顾四周,他身边只剩下寥寥数十名亲兵还在拼死抵抗,而如狼似虎的幽州军正从四面八方涌来,火把的光芒映照着他们冰冷的面甲和滴血的兵刃。城墙上,象征着吕布军的旗帜正被不断砍倒、扔下,取而代之的是那面刺眼的、迎风招展的“黄”字大纛和幽州军旗。

败了,彻底败了。

一股混杂着屈辱、不甘和巨大失败感的悲凉涌上心头,几乎让他窒息。他艰难地咽下喉头的腥甜,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撤……!”

一行人抢到战马,仓皇打开南门,如同丧家之犬般冲入城外漆黑的夜色中。冰冷的夜风刮在脸上,却吹不散心头的寒意。

侯成下意识地勒住缰绳,忍不住回头望去。

只见彘县城头,已然彻底更换了旗帜。无数的火把将城墙照得亮如白昼,幽州军的士兵们正在城头上挥舞着兵器,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那胜利的声浪即便隔着这么远,也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像一把把钝刀切割着他的尊严。曾经他镇守的城池,此刻已然成了敌人的庆功之地。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巨大的疑惑瞬间淹没了他。

为什么?

为什么宋宪的援军迟迟不到?

为什么主公吕布的援军杳无音信?

这数日来的苦苦支撑,这数千将士的牺牲,难道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注定被抛弃的守城吗?

没有人能回答他。只有身后彘县的欢呼和眼前无尽的黑夜,陪伴着这位败军之将。他猛地转过头,不再去看那刺眼的一幕,用马鞭狠狠抽打坐骑,带着满身的狼狈和一心的迷惘,消失在通往南方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