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临汾之战(1/2)
翌日清晨,硝烟散尽的彘县城头,黄忠与程昱并肩而立,听着军中司马呈报的伤亡统计。
“禀将军、军师,此战我军阵亡八百二十一人,伤一千五百六十人。歼敌约三千,俘获一千余,敌将侯成率数十骑自南门逃脱。”
黄忠闻言,花白的眉毛微微耸动了一下,沉声道:“都是好儿郎啊……妥善收敛阵亡将士遗体,厚加抚恤。伤员即刻送往后方,交由医护营救治,不得有误!”
“诺!”
程昱在一旁,面色依旧冷峻,对这个数字并未感到意外。攻城之战,即便谋划再精,也难免伤亡。能以如此代价迅速攻克一座五千人守卫的城池,已堪称大胜。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带丝毫波澜:“慈不掌兵。黄将军,彘县已下,平阳门户洞开,当趁敌军惊魂未定,我军士气如虹之际,席卷南下。”
黄忠重重颔首,眼中锐光重现:“军师所言极是!传令全军,休整一日,饱餐战饭!明日一早,兵发临汾!”
接下来的一个月,黄忠军团展现了幽州精锐的强悍战斗力。
在程昱的谋划和黄忠的指挥下,大军如同摧枯拉朽般向南推进。沿途各县城的守军早已被彘县的迅速陷落吓破了胆,加之主将侯成不知所踪,抵抗意志极其薄弱。有的县城试图据城而守,但在幽州军强大的攻势和程昱随之而来的攻心策反下,很快便土崩瓦解;有的县城更是闻风而降,直接打开城门。
黄忠军团几乎是以行军的速度,接连攻克了杨县、襄陵等数座城池,兵锋直指平阳郡的郡治——临汾!
初平四年,公元193年,十一月末,冬意渐浓。
黄忠大军终于兵临城下,在距离临汾城北一百里处,择险要地势,扎下连绵营寨。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而肃杀。
斥候的最新情报已经送达:临汾城守将,正是吕布麾下大将之一的宋宪!此刻,临汾城已是四门紧闭,城头旌旗密布,守军数量远超之前的彘县,显然已做好了坚守的准备。
黄忠与程昱再次站在地图前,目光聚焦在那座代表着平阳郡最后、也是最坚硬堡垒的临汾城上。
“宋宪……看来是块硬骨头。”黄忠抚着长髯,眼神中却充满了见猎心喜的战意。
程昱微微眯起眼睛,冷静地分析道:“宋宪非侯成之辈,且临汾城高池深,储备充足。
河东郡,安邑,临时温侯府。
吕布风尘仆仆,一身征尘未洗,甚至还带着在长安清剿董卓余孽牛辅部时沾染的血腥气。他本以为回到河东能稍事休整,享受一下诛杀国贼、威震关西的荣光,但案几上堆积的紧急军报,却像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他一把抓起那些竹简和帛书,越看脸色越是铁青,额头青筋暴跳。当看到“彘县失守,侯成败逃”、“杨县、襄陵等城接连陷落”、“黄忠兵临临汾”等一系列消息时,他胸腔中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
“砰!”
坚硬的楠木案几被他一拳砸得四分五裂!
“刘锦小儿!安敢欺我!!!”
吕布的怒吼声震得屋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他双目赤红,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在狼藉的大厅内来回暴走。
“趁我不在,偷袭彘县!攻我城池!简直卑鄙无耻!”他猛地停下,对着垂手侍立、大气不敢出的魏续、宋宪(使者)等人咆哮,“宋宪是干什么吃的!侯成也是个废物!区区一个黄忠,一个程昱,就把我的平阳郡搅得天翻地覆?!”
他这一个月,亲自率领着最为核心的一万五千并州狼骑,在长安周边与牛辅的残部激战,好不容易才将这股最大的董卓残余势力彻底击溃、收编,稳固了他在司隶地区的权威。他本以为平阳有侯成、宋宪在,足以稳住局面,却万万没想到,幽州军的兵锋如此犀利,进展如此迅猛!
更让他心惊的是战报中描述的细节——彘县数日即下,沿途各县望风披靡。这黄忠……这幽州军……战斗力竟强悍至此?!
一种被轻视、被挑衅的屈辱感,混合着对领土丢失的心痛,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幽州军实力的忌惮,在他心中疯狂交织。
“刘锦……你这是在逼我!”吕布咬牙切齿,猛地转身,抓起倚在墙边的方天画戟,冰冷的戟刃反射着他充满杀意的目光。
“传令!”他声如雷霆,“全军集结!所有并州狼骑,随我即刻出发,驰援临汾!我要亲自会会黄忠,让他知道,这平阳郡,到底是谁的天下!我要用他的人头,洗刷今日之耻!”
临汾城,太守府内。
吕布端坐主位,一身征尘未洗,却掩不住那睥睨天下的悍勇之气。麾下大将成廉、曹性、宋宪分别两侧,而在他身侧,则坐着一位面容尚带稚嫩,眼神却异常冷静锐利的青衫文士,正是年方十七的法正。
听宋宪汇报完当前局势(黄忠驻军城北百里,城内守军八千),吕布眉头紧锁,手指敲击着桌面,显示出他内心的焦躁。他渴望与黄忠决战,但也深知对方绝非侯成之流,更有程昱这等谋士辅佐,不可轻动。
他强压下立刻出城厮杀的冲动,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孝直(法正表字),如今形势,你有何对策?那黄忠与程昱,非是易与之辈。”
法正闻言,不慌不忙地起身,走到厅中悬挂的粗略地图前,他的声音还带着少年的清越,但条理清晰,直指核心:
“温侯,黄忠携连胜之威,兵锋正盛,程昱老谋深算,用兵谨慎。若正面与之对决,即便我军精锐,亦难免伤亡惨重,且胜负难料。正有两策,或可破敌。”
他伸出第一根手指:
“第一策,名为‘以逸待劳,诱敌深入,断其粮道’。”
“黄忠军团远来,粮草补给乃其命脉。其营寨距此百里,补给线漫长。我军可示弱于敌,固守临汾不出,挫其锐气。同时,请温侯派遣一员得力大将(如成廉将军),率领精锐骑兵,绕过霍太山小道,不与黄忠主力接触,专司袭扰、焚烧其从彘县方向运来的粮队。程昱虽智,然千里运粮,防不胜防。一旦其粮草不济,军心自乱,届时温侯再亲率大军出击,可获全胜!”
此计避实就虚,专攻软肋,正是法正日后擅长的“攻其不备”风格的体现。
紧接着,他伸出第二根手指,眼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狠辣与果决:
“第二策,更为险峻,却也见效更快,名为‘骄兵之计,设伏破之’。”
“黄忠连胜,其麾下将士难免生出骄矜之心。温侯可佯装怯战,甚至可故意放出消息,称温侯畏惧其兵锋,有意放弃临汾,退守河东。同时,秘密将主力骑兵(并州狼骑)提前埋伏于临汾城北三十里外‘落马坡’的密林与丘陵之中。”
“然后,派曹性将军率领少量部队前出挑战,许败不许胜,一路丢弃旌旗辎重,将黄忠军团引诱至落马坡伏击圈。待其队伍拉长,首尾不能相顾之时,温侯亲率伏兵尽出,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冲其中军!黄忠虽勇,骤遇此等埋伏,加之我军骑兵突击之威,其军必溃!”
此计充分利用了吕布军骑兵的机动性和冲击力,以及吕布本人天下无双的勇武,旨在打一场漂亮的歼灭战。
法正说完,微微躬身:“此二策,一稳一险。稳妥之策,可保万全,但耗时较长;行险之策,若能成功,可一战而定平阳,震慑刘锦!如何决断,请温侯明鉴。”
吕布炽热的战意被法正的第二条计策点燃,但他毕竟久经战阵,并非纯粹的莽夫。他深知战场上瞬息万变,计策再好,也需考虑各种可能。他强行压下立刻拍板的冲动,目光灼灼地盯住法正,提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孝直此计甚妙!然则,若那黄忠与程昱老成持重,识破我军佯败,并不追击,又如之奈何?我军岂非白白示弱,徒损士气?”
这个问题切中要害,成廉、曹性等人也纷纷点头,看向法正。若诱敌不成,一切皆是空谈。
法正似乎早已料到会有此问,他年轻的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露出一丝成竹在胸的淡然笑意,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温侯所虑极是。程昱多谋,黄忠沉稳,确有按兵不动的可能。然而,正此计之妙,便在于它并非只有‘诱敌’一途。它更像是一张网,无论鱼儿是否上钩,我们都有后续手段。”
他从容地伸出两根手指,继续阐述:
“其一,若敌不追,我则行‘疲敌’之策。”
“曹性将军可率轻骑,不分昼夜,轮番前往黄忠营寨外挑战、骚扰,箭射营门,鼓噪呐喊。彼若不出,我便持续消耗其精力,使其将士不得安宁,精神疲惫。同时,我军主力在城内养精蓄锐,以逸待劳。长久下去,敌军士气必然受损,而我军士气因之前‘示弱’带来的些许影响,亦可借此骚扰行动重新提振。待其师老兵疲,露出破绽,温侯再挥军猛击,胜算依然在我。”
“其二,此为上策之补充,亦是‘诱敌’不成后的必然选择——坚决执行‘第一策’!”
法正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若黄忠、程昱谨慎不追,则证明其军纪严明,准备充分,短期内难寻破绽。那么,我军便立刻转为执行第一条策略:固守坚城,同时派遣成廉将军的精锐骑兵,不惜一切代价,绕过其视线,全力袭击、焚毁其粮道!”
“彼时,黄忠大军顿兵于坚城之下,前有高墙,后路粮草被断,军心必然惶惧。程昱纵有通天之智,面对粮草断绝的绝境,也难以回天!届时,要么他被迫仓促退兵,我军可衔尾追击;要么其军心崩溃,被我军一举击破!”
法正总结道,语气充满了自信:“故而,温侯无需担忧。示弱诱敌,乃是寻求速胜之机。若不成,则转为疲敌、断粮,行持久消耗之战。主动权,始终掌握在我军手中!关键在于,我军需根据敌军反应,灵活应对,而非拘泥于一法。”
吕布听完,眼中最后一丝疑虑尽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兴奋和赞赏。他猛地一拍大腿:
“好!好一个连环之计!进退有据,算无遗策!孝直真乃吾之子房(张良)也!”
他站起身,豪气干云地下令:“就依孝直之言!曹性,你即刻准备,依计前去诱敌!成廉,你也做好准备,无论诱敌成功与否,袭扰粮道之事,交由你部执行!”
“末将领命!”曹性、成廉齐声应诺,士气高涨。
有了法正这环环相扣的计策,吕布信心倍增,仿佛已经看到黄忠军团在他并州狼骑的铁蹄下崩溃的场景。
曹性依照法正之计,率领两千兵马,前出至黄忠大营外十里处挑战。他谨记“许败不许胜”的命令,口中污言秽语不断,箭矢却稀稀拉拉,与幽州军前哨稍一接触,便故作不敌,丢弃了些许旗帜和破旧的辎重,缓缓后撤。
然而,幽州军大营却如同一头沉默的巨兽,除了必要的哨戒,竟毫无动静。曹性引军退后十里,不见追兵,只得再次返回鼓噪,如此反复两日,幽州军竟始终坚守营寨,高挂免战牌。
消息传回临汾,吕布眉头紧锁,看向法正:“孝直,彼等果然谨慎!”
法正神色不变,淡然道:“无妨,温侯,此在预料之中。彼既不追,我便行‘疲敌’与‘断粮’之策。请成廉将军即刻准备,今夜便出发,绕道袭击其粮道!”
就在吕布点头,准备下令之时,一名斥候浑身是血,连滚带爬地冲入府内:
“报——!温侯,大事不好!幽州军……幽州军田豫部约五千人,已抢先一步,占据了落马坡!正在那里大肆修筑工事,设立营寨!”
“什么?!”吕布猛地站起,脸上尽是难以置信之色。成廉、曹性等人也勃然变色。
落马坡,正是法正第二策中预设的完美伏击地点!如今竟被敌军抢先占据?
法正那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他失声低呼:“怎么可能?!他们……他们是如何得知……”
时间回溯到两日前,黄忠军中军大帐。
面对曹性显而易见的诱敌之举,黄忠抚须冷笑:“吕布小儿,竟也想使这拙劣的诱敌之计?当老夫是三岁孩童不成!”
程昱却盯着地图,目光深邃:“将军,吕布有勇无谋,此计不似其风格。其军中,恐有高人指点。”
他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落马坡”三字上:“此处,地势起伏,林木丛生,距城三十里,正是设伏的绝佳之地。吕布若想以骑兵破我,此地是唯一选择。”
黄忠恍然:“军师之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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