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许攸入许昌(1/2)
许攸带着袁绍的秘密使命和大量财物,一路优哉游哉地来到了许昌。住进驿馆后,他摸着下巴,心里盘算开来:
“主公让我去见戏志才和陈宫?哼,戏志才一个病秧子和陈宫不过是曹阿瞒手下的两条狗而已。我许子远名满天下,与曹孟德更是旧交,去见他们两个,岂不是自降身份,丢了主公和我的颜面?”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思路才对:“既然是私下秘密行事,我直接去见曹操本人,效果岂不更好?既能彰显我冀州的‘诚意’,也显得主公重视他曹孟德。对,就这么办!反正都是私下会面,也不算公然折了主公的名头。”
想到这儿,许攸自觉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这趟差事真是既风光又实惠。他完全没考虑袁绍特意嘱咐“接触其麾下谋士”是为了留有余地和避免直接交涉可能带来的尴尬与风险,只顾着自己那点面子和与曹操的“旧情”。
于是,他大模大样地修书一封,以私人名义,措辞还算客气,但姿态却摆得不低,言明冀州使者许攸,受袁本初将军所托,有要事与曹公面谈。然后让随行的下人,直接将拜帖送到了曹操的司空府上。
他自以为得计,却不知这一举动,完全违背了袁绍和沮授“低调、间接、通过谋士层面沟通”的本意,直接将本可模糊处理的外交试探,摆到了台面上,也让曹操一方立刻摸清了他(以及某种程度上袁绍)的底牌——急于稳住南方。
司空府内,曹操拿着许攸那封直接送上门的拜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曹操收到许攸那直接送上门的拜帖后,立刻吩咐备车,亲自前往许攸下榻的驿站。
马车刚到驿站门口,曹操便迫不及待地下车,人未至,声先到,语气充满了夸张的热情与歉意:
“哎呀!哎呀!哎呀!子远!子远兄!是我来迟了,来迟了啊!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许攸正在驿馆内揣度曹操会如何回应,万万没想到曹操竟然亲自前来,而且姿态摆得如此之低,给足了他面子。他心中那份因出身名门(相对于曹操)而固有的优越感顿时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连忙迎出来,脸上堆满了受用的笑容,也故作亲热地拍着曹操的手臂:
“孟德啊!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你我相识于微末,多少年的交情了,还用得着这些虚礼?哈哈哈!”
曹操也是哈哈大笑,上前亲热地拉住许攸的手:“正是如此,正是如此!故友来访,岂能怠慢?子远,快请上车,府中已备下薄酒,今日定要与你一醉方休!”
说着,不由分说,便拉着受宠若惊的许攸一同登上了自己的马车,一路谈笑风生地返回司空府。
府内宴席早已备好,极其丰盛。戏志才、陈宫等谋士作陪,对许攸更是极尽赞美之能事,什么“海内名士”、“冀州栋梁”、“主公故交”的高帽子一顶接一顶地送上。美酒如同流水般呈上,皆是窖藏佳酿。
许攸本就性好虚荣,在曹操亲自迎接、同车而行、盛宴款待以及众人连番敬酒和吹捧之下,几轮下来,便已面红耳赤,醺醺然有些飘忽,说话也愈发没了顾忌,仿佛自己真成了曹操座上最尊贵的宾朋,与曹操称兄道弟,好不热闹。
曹操见火候已到,便挥退歌舞,举杯凑近许攸,看似随意地问道:“子远兄,你乃本初兄股肱之臣,今日不远千里而来,定有要事。不知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啊?若有用得着操之处,但说无妨!”
许攸正处于酒精上头的兴奋状态,又被之前的氛围烘托得自以为面子极大,闻言便大着舌头,将袁绍嘱咐的“愿与曹公相安无事,共维现状”的意思说了出来,暗示冀州希望曹操不要在北面搞事情。
说着说着,许攸在酒精和倾诉欲的驱使下,竟忍不住略带抱怨地加了句:“唉,孟德你是不知道,我家主公那人吧,有时候就是……就是好谋无断,下面人争论不休,做事拖沓……(他似乎想举例说明袁绍决策缓慢,影响了应对刘锦的效率)”
这话刚一出口,许攸猛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背后非议主君,乃是为人臣子的大忌!他激灵一下,酒都醒了一半,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端起酒杯掩饰:“呃…喝酒,喝酒!孟德,我敬你!”
曹操与坐在下首的戏志才、陈宫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嘴角都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们得到了比预期更多的东西——不仅确认了袁绍急于稳住南方的战略意图,还窥见了冀州高层内部可能存在的不满与效率问题。
但曹操何等人物?他见许攸从方才的失言中惊醒,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便知道火候已到,不能再逼迫,否则反而可能弄巧成拙。他立刻换上一副推心置腹、感慨万千的面孔,亲自为许攸斟满酒,语气诚挚地说道:
“哎——!子远兄。” 他拍了拍许攸的手背,“你大可放一百个心!回去之后,就这么告诉本初兄,啊~?”
他略微停顿,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追忆往昔”的复杂神情:“虽然……我曹孟德,之前与本初兄之间,确实是……是有那么一些嫌隙,有些不愉快。但是子远你是知道的,那时候嘛,讨伐国贼董卓,匡扶汉室,大家都是心急如焚,都想尽快建功立业,难免……难免在有些事情上,看法、做法有些不同,急了那么一些。”
他巧妙地将过去的矛盾轻描淡写地归结为“讨贼心急时的分歧”,一下子将性质模糊化、无害化了。
随即,他语气转为无比肯定和推崇:“但我曹孟德可以对天起誓,我对本初兄,绝对没有半分不满!他出身四世三公,名门望族,海内人望所归,如今坐拥冀青,带甲百万,更有你许子远这样的王佐之才倾力辅佐!”
说到此处,曹操特意提高了声调,目光灼灼地看着许攸,话语中的吹捧毫不吝啬:“子远你是何许人也?天下谁人不知你许子远的经天纬地之才,运筹帷幄之能? 本初兄有你相助,何愁霸业不成?!”
这一顶高帽子戴得许攸晕晕乎乎,刚才的忐忑瞬间被这极大的满足感冲散,他连忙摆手,嘴上谦虚,脸上却笑开了花:“孟德过誉了,过誉了……”
曹操见铺垫已足,终于图穷匕见,给出了袁绍最想听到的承诺,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显得无比郑重:
“所以,子远兄,你转告本初兄,他的意思,我曹操,明白了!”
“请他放心,尽管专心去应付北方的事务,南面,有我曹操在,必定是太太平平,绝无后顾之忧!”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充满了“哥们义气”和“大局观”。许攸听得心花怒放,觉得此行任务圆满达成,不仅维护了主公的面子,自己也出尽了风头,得到了曹操的极大尊重和认可。将心满意足、脚步虚浮的许攸送上马车,再三“依依不舍”地约定明日再聚后,见马车走远曹操脸上的热情笑容瞬间收敛。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戏志才和陈宫刚想开口,却猛地感觉胃里一阵翻涌。
“呕……”他干呕了一下,连忙用手捂住嘴,强压住酒意,对着旁边侍立的下人摆了摆手,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快去打些热水来……多打一些,给二位先生也准备上。”
待下人领命而去,曹操才揉了揉额角,自嘲地笑了笑:“喝多了,喝多了,哈哈……这许子远,酒量倒是见长。”
很快,三盆热气腾腾的洗脸水端了上来。曹操、戏志才、陈宫各自用温热的布巾敷了敷脸,冰凉的井水刺激下,精神都为之一振,宴席上那看似热烈、实则耗费心力的氛围被稍稍驱散。
曹操将布巾扔回盆中,长长舒了一口气,看向两位心腹谋士,眼神恢复了平日的锐利与清明:
“你们觉得如何?”
戏志才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雪亮,他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庆幸:“主公,此乃天大的好事! 袁绍派许攸这般人物前来,且如此急于求得承诺,足见其对刘锦忌惮之深,已到了必须集中全力应对的地步。他既开口求‘稳’,我军在南线,至少一年之内,可保无虞!”
陈宫也点头附和,分析道:“志才所言极是。袁绍目光北顾,无暇南侵,此其一利。其二,许攸此人,志大才疏,贪财矜名,今日酒后失言,已露袁绍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其决策必然受内部纷争拖累,效率低下。这对我军而言,更是长期利好。”
他顿了顿,总结道:“总而言之,袁绍此举,无异于自缚手脚。我军正可趁此良机,全力整顿徐州,消化新得之地,镇压刘备等残余势力,同时南图袁术,扩充实力! 此乃千载难逢之机。”
曹操听完,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掌控局势的沉稳笑容:
“不错!他袁本初想去跟刘世荣碰一碰,就让他们去碰!我们正好腾出手来,清理门户,壮大声势!”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徐州和淮南的方向,目光灼灼:
“传令下去,各部加紧整备!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接下来的两天,许攸心情极佳,自觉不辱使命,又在曹操那里挣足了面子,于是天天流连于许昌的酒肆,畅饮不休。
这一日,他又是喝得醉醺醺的,正哼着小调,晃晃悠悠地走在回驿馆的路上。恰在此时,虎痴许褚奉命从城外军营归来,率领一队亲兵,骑着高头大马,沿着街道疾驰。
许攸醉眼朦胧,听到马蹄声临近,下意识地踉跄避让,虽然没被直接撞上,但自己脚下不稳,一屁股摔倒在地,好不狼狈。
许褚见状,立刻勒住战马,翻身下来,大步走到许攸面前,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想去扶他,语气带着军人特有的直率,但也有关切:“喂!你没事吧?哎呀,喝了酒就不要在街上乱晃嘛,多危险!”
许攸正沉浸在“曹公贵客”的优越感中,被这一摔弄得有些恼火,抬头一看,见是一个浑身甲胄、相貌雄毅的将军,借着酒意,非但没有感谢,反而酒言酒语地嗤笑道:“嗨……原来是个匹夫~哈哈,匹夫~” 他倒也没真动气,主要是心情好,觉得跟一个武夫计较有失身份,言语间充满了戏谑和不屑。
许褚本就是火爆脾气,生平最重武人尊严,自己好心下马搀扶,反被对方讥讽为“匹夫”,顿时心头火起,声如洪钟地喝道:“嘿——!你这酒鬼!胡说什么呢?!”
许攸一听,这“匹夫”竟然敢叫他“酒鬼”,晃晃悠悠地转过身来,用极其不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许褚一番,拖长了音调:“我说——你,是——匹——夫——!” 他特意一字一顿,挑衅意味十足。
许褚气得额头青筋暴起,一把抓住许攸的衣领,将他整个人几乎提离了地面,怒目圆睁:“混账!你知道我是谁吗?!”
许攸被他揪住衣领,呼吸一窒,但酒壮怂人胆,加之平日骄纵惯了,非但不惧,反而嗤笑起来,用带着浓重酒气的嘴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神态倨傲,仿佛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底牌。
许褚怒吼:“我乃许褚!你是谁?!”
许攸闻言,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切——!我当是谁呢!原来不过是曹阿瞒身边的一个奴才!” 他直呼曹操小名,极尽侮辱,“我乃许攸!你家曹阿瞒见了我,都要客客气气,礼让三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动手?把手给我撒开!”
许褚强压着怒火,松开了手,没好气地说道:“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许先生。先生远道而来,还是好好呆在驿站歇息,别在大街上乱叫。来人,送许先生回驿站休息!” 他终究还是顾忌此人是主公的客人,命令两名士兵上前,想要将许攸架走,平息事端。
然而,许攸见对方退让,反而更加嚣张,他猛地甩开士兵伸过来的手,厉声喝道:“敢!滚开!” 他晃晃悠悠地再次走到许褚面前,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嗤笑道:“呵呵,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呸!我是你家主公的贵客!”
此时,周围的百姓已经被这里的争吵吸引,围拢过来,对着趾高气扬的许攸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许攸见众人围观,非但不收敛,反而将矛头指向了百姓,倨傲地环视一圈:“你们这些人看什么?嗯?一群贱民!” 随即,他似乎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得意地一笑,“呵呵,也难怪,曹阿瞒本就是卑贱出生,哈哈,难怪,难怪啊!” 说罢,他嗤笑着,转身就欲离开。
他这句话,如同一点火星掉入了炸药桶!
“你说什么?!” 许褚的声音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冰,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暴怒,“谁卑贱出生?!”
许攸笑呵呵地转过身,浑然不觉死期已至,一字一句地清晰地重复,并加上了侮辱:“我说,你,跟你家主公曹阿瞒,都是卑贱出生!怎么?” 他还挑衅地扬了扬下巴。
许褚的忍耐终于达到了极限,他额头青筋暴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狂徒!你休要再胡言乱语,否则我要了你的脑袋!”
许攸闻言,非但不惧,反而把脖子一梗,将自己的脑袋伸了过去,满脸不屑:“来来来!我脑袋就在这儿,你来,砍了去!奴才,谅你也不敢!装什么啊?死孙子!我呸!孙——”
那个“子”字尚未出口,许褚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对主公极致的忠诚和此刻受到的极致侮辱混合成冲天的杀意!
“啊——!” 许褚发出一声如同受伤猛虎般的咆哮,腰间佩剑应声出鞘,寒光一闪!
剑锋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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