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联曹以拒刘?(1/2)
公元193年5月,蓟县
沮授奉袁绍之命,带着主公那封措辞尽可能委婉、解释取青州乃为“平定祸乱”、“绝无北顾之意”的亲笔书信,踏入了幽州的心脏——蓟县。
然而,从他跨入城门的那一刻起,这位以智谋深远、沉稳着称的河北名士,就陷入了一种持续的、难以言喻的震惊之中。
首先是那城墙与道路。 蓟县的城墙并非他熟悉的夯土或青砖,而是一种呈现出灰黑色、质地异常紧密坚实的材料,墙面平整光滑,几乎看不到缝隙(青砖)。脚下的道路更是宽阔平坦,同样是那种灰黑色材质,车马行驶其上,只有沉稳的辚辚之声,不见半点尘土飞扬。这与邺城乃至河北任何一座大城雨天泥泞、晴天扬尘的景象形成了天壤之别。
其次是那农田与水利。 马车行进间,他透过车窗看到城郊的农田阡陌纵横,沟渠体系完善,清澈的水流潺潺流淌,滋润着长势喜人的禾苗。更令他惊异的是,田埂间竟能看到一些结构精巧的木质或铁质器械,似是用于提水或耕作,效率远非人力畜力可比。
再次是那市集与百姓。 进入内城,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商品琳琅满目,除了寻常的布匹、粮食,还有许多他未曾见过的精巧物件,以及大量雪白细腻的纸张(幽州雪纸)。往来百姓衣着或许不算奢华,但大多整洁,面色红润,眼神明亮,彼此交谈间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从容,甚至能看到些许笑意。这是一种在冀州,在如今任何一个诸侯治下都难以见到的、属于太平年景才有的气象。
没有面黄肌瘦的流民,没有横冲直撞的兵痞,没有森严压抑的戒备。整个蓟县,如同一台精密而高效运转的机器,充满了活力与秩序,更透着一种……安居乐业的富足与安宁。
这一瞬间,沮授恍惚了。
他脑海中闪过冀州虽然富庶却难免凋敝的乡村,闪过邺城繁华之下暗藏的奢靡与紧张,闪过袁绍麾下谋士们无休止的内斗与倾轧。眼前的景象,与他所熟悉的一切形成了过于鲜明的对比,冲击着他的认知。
“使者?沮使者?” 旁边负责接待他的幽州小官见他望着街景出神,不由得轻声呼唤。
沮授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敛心神,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但内心深处,却已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勉强对那小官笑了笑:“无妨,只是久闻蓟县繁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小官脸上露出一丝自豪,却也只是谦逊地引路:“使者过奖了,请随我来,刺史府就在前面。”
沮授默默点头,跟随其后,但目光仍不由自主地流连于这陌生而充满生机的街景。他心中原本对于此行“稳住民”任务的几分把握,此刻竟有些动摇。他开始真正意识到,自己要面对的,恐怕不仅仅是一个兵强马壮的军阀,更是一个……或许在缔造一种全新秩序的对手。
好的,这是刘锦亲自迎接沮授并设宴的场景,展现了刘锦的礼贤下士和对人才的渴望:
当那小官入内通报,言及冀州来使乃是沮授时,刘锦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毫不掩饰的欣赏与热情。他竟直接站起身,对左右吩咐一句“速请”,自己则整理了一下衣冠,快步向府门方向迎去。
沮授正在偏厅静候,心中还在回味入城所见带来的震撼,却听得一阵沉稳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刚抬起头,便见一位身着常服、英气逼人的年轻贵胄已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诚挚而略带歉意的笑容。
“哎呀!不知是公与先生大驾光临,刘锦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 刘锦几步上前,竟对着沮授微微拱手,语气热络,仿佛迎接的不是敌国使者,而是久别重逢的故友。
沮授确实被刘锦这亲自出迎的举动弄得有些受宠若惊。以刘锦如今雄踞幽并,又是先皇亲封冠军侯,出身正统宗室的皇亲贵胄身份,能见他已是给足面子,何须亲自迎出?他连忙深深一揖,语气恭谨中带着一丝动容:“侯爷万万不可如此!授乃外臣,奉我主之命前来,岂敢劳烦侯爷亲迎?侯爷折煞在下了!”
“先生说的哪里话!”刘锦上前虚扶一下,笑容不减,“公与先生之名,智略深远,忠义无双,锦心向往之久矣!只恨身处两地,未能早日请教。今日先生能来,我这蓟城可谓蓬荜生辉,岂敢怠慢?” 他这话半是客套,半是发自内心,对于沮授这等王佐之才,他确实存有极大的招揽之心,哪怕知道希望渺茫。
不等沮授再谦逊,刘锦便转头对随从吩咐道:“传我的命令,即刻在望海楼备好最高规格的宴席,我要为沮先生接风洗尘!”
望海楼乃是蓟县最负盛名的酒楼,以其佳肴和新奇菜式闻名北地,刘锦在此设宴,足见其对沮授的重视。
安排完宴席,刘锦这才引着沮授往内厅走去,仿佛不经意般问道:“先生此次前来,舟车劳顿,不知本初兄派先生前来,所为何事啊?” 他虽然早已从荀彧处得知情报,猜到八成与边境陈兵有关,但仍装作不知,将话题引向了正事。
沮授心中暗赞刘锦处事周到,先以高规格礼遇稳住自己,再谈正事,让人难以生出恶感。
沮授见刘锦问起,便整理了一下思绪,将袁绍书信中的意思,用更加委婉和恳切的语言转述出来:
“回禀侯爷,我主袁公此番遣授前来,实为澄清误会,以固两家之好。近日用兵青州,只为剿灭孔融麾下不服王化、屡为祸乱之部众,安定地方,绝无他意。然听闻侯爷麾下雄师有所异动,布防于边境,我主心下不安,深恐与侯爷生出嫌隙,故特命授前来,向侯爷表明心迹:我冀州对幽并绝无半分觊觎之心,愿与侯爷永结盟好,共保北疆安宁。”他言语恳切,将袁绍主动扩张的行为包装成了被动平乱,并将边境紧张的责任微妙地推给了刘锦的“反应过度”。
刘锦听完,脸上露出了恍然和大度的笑容,仿佛真的只是误会一场,他摆了摆手,爽朗地笑道:
“哈哈哈!我当是何事!原来如此,本初兄真是多虑了,多虑了呀!嗨——!”
他亲自执起茶壶,为沮授斟了一杯清茶,动作自然流畅:“冀州与幽并,唇齿相依,本就应该同气连枝。些许兵马调动,不过是例行操演,防范塞外小股胡骑扰边罢了,岂是针对本初兄?回去还请先生务必转告本初兄,让他千万放心,我刘锦,断不会行那背信弃义、无故兴兵之事!”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否认了针对袁绍的意图,又点明了自己有足够的理由和实力进行边境布防,将“威慑”轻描淡写地归结为“例行操演”和“防范胡骑”。
说罢,刘锦仿佛将这件“小事”完全抛诸脑后,对着侍立门外的侍卫吩咐道:“去,叫诸葛瑾和郭嘉过来,就说有贵客至,让他们稍后一同前往望海楼。”
他转向沮授,笑容亲切地解释道:“子瑜(诸葛瑾)沉稳干练,奉孝(郭嘉)机敏善辩,皆是我之臂助,亦是雅士。待会儿宴上,让他们陪先生多饮几杯,也好让先生见识一下我幽州儿郎的风采与热情,免得先生总觉得我北地只有肃杀之气,哈哈!”
刘锦此举,看似是热情待客,让麾下年轻才俊作陪,实则蕴含深意:让沮授亲眼见识幽州的人才辈出,郭嘉的机变与诸葛瑾的沉稳,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实力展示。他要让沮授,乃至沮授背后的袁绍明白,幽州绝非仅有匹夫之勇,其文治韬略,同样不容小觑。
沮授自然明白这其中意味,心中凛然,面上却只能含笑拱手:“侯爷麾下人才济济,授,荣幸之至。”
时至正午,刘锦亲自作陪,引着沮授来到了闻名遐迩的望海楼。酒楼掌柜早已得到通知,恭敬地将众人引至顶层一处极为雅致静谧的包间,窗外可远眺蓟城街景与远方山峦。
入座时,刘锦执意让沮授坐于面南的尊位,自己则紧挨着他在主位坐下,郭嘉与诸葛瑾分坐两侧相陪。这番安排,再次让沮授感受到了刘锦超越规格的礼遇,心中警惕与感慨交织。
宴席开始,侍女们如流水般呈上佳肴。 刘锦显然用心做了准备,菜品以冀州风味为主,辅以望海楼的特色创新,共计十一品,既显尊重,又暗藏底蕴:
1. 中山冬酿焖鹿腩 (以冀州名酒入馔,选用幽州山鹿)
2. 巨鹿香油拌河豚丝 (河豚处理得法,佐以巨鹿特产芝麻油)
3. 渤海盐焗黄金虾 (精选渤海大对虾,海盐炙烤)
4. 魏郡烧鹅配邺城面酱 (地道冀州菜,鹅肉酥烂)
5. 安平蜜渍熏野雉 (野鸡熏制后以蜂蜜浸渍,甜咸交织)
6. 清河八宝豆腐箱 (豆腐挖空,填入八种馅料,清雅鲜美)
7. 幽州雪纸炙羊排 (创新菜,以雪纸包裹羊排烤制,锁住汁水)
8. 墨鱼汁绘太行山菌 (利用墨鱼汁作画,山菌鲜美)
9. 翡翠莼菜羹 (汤品,莼菜嫩滑,汤色清澈)
10. 五谷丰登 (主食,精选五种谷物蒸制)
11. 冰镇酸梅汤醒酒饮 (餐后饮品,用以解腻醒酒)
菜品琳琅满目,香气四溢,许多菜式连沮授都未曾见过,尤其是那“幽州雪纸炙羊排”和“墨鱼汁绘太行山菌”,更是将幽州的物产与巧思展现得淋漓尽致。
酒过三巡,气氛渐热。
刘锦率先举杯,面向沮授:“公与先生远道而来,一路辛苦,锦谨代表幽并军民,敬先生一杯,聊表地主之谊!请!”
“侯爷盛情,授愧不敢当,请!”沮授连忙举杯回应。
刘锦饮罢,郭嘉便笑着端杯起身,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明亮:“久闻公与先生深谋远虑,乃河北栋梁,嘉钦佩已久。今日得见,幸甚至哉!嘉敬先生,愿先生此行顺遂!请!”
“奉孝先生过誉了,请!”沮授应对得体,心中却对这位鬼才的年轻与名不虚传的锐气印象深刻。
接着,诸葛瑾也稳重地举杯:“子瑜不善饮,然见先生风范,心向往之。谨以此杯,祝先生身体康健,亦愿冀幽两地,和睦如初。请。”
“子瑜先生客气了,多谢吉言,请。”沮授能感受到诸葛瑾的沉稳与善意。
几轮下来,沮授作为客人,也主动起身回敬刘锦:“侯爷年少英雄,治理有方,授入城所见,百姓安乐,市井繁华,实在令人惊叹。授借花献佛,敬侯爷,愿侯爷基业永固!”
“先生谬赞了,皆是诸位共同努力之功。
望海楼的宴席终是到了尾声,宾主尽欢——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刘锦亲自将略有醉意、但神智依旧清明的沮授送回了刺史府稍事休息。
待回到刺史府书房,沮授便郑重地向刘锦提出辞行:“侯爷盛情,授感激不尽。主公之意,授已悉数转达;侯爷之诚意与立场,授亦已明了。使命既已完成,不敢再多叨扰,授准备即刻返回邺城,向主公报知侯爷之意。”
刘锦闻言,脸上露出真诚的挽留之色:“诶,公与先生何必如此匆忙?先生大才,锦尚未及多多请教。这蓟城虽比不得邺城繁华,却也别有风貌。先生不妨再多盘桓两日,容锦略尽地主之谊,也好让先生看看我幽州风土人情,或许另有感触。”
沮授心中记挂着青州战事以及刘锦陈兵边境的动向,深知此地不可久留,每一份见闻都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需尽快回报袁绍。他躬身婉拒,语气恳切却坚定:“侯爷厚爱,授心领了。只是邺城政务繁多,主公处亦需及时回复,以免贻误时机。授实在不敢因私废公,还望侯爷体谅。”
刘锦见他去意已决,知道强留无益,反而落了下乘,便不再坚持,惋惜地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锦也不便强留。先生归去,一路务必保重。还望先生转告本初兄,北疆安宁,关乎你我两家根本,望他慎之,重之。”
他亲自将沮授送至府门,并安排了精锐骑兵护送其至边境。
望着沮授马车远去的烟尘,刘锦脸上的温和笑容渐渐收敛,目光变得深邃。
马车颠簸,驶离了那座给他带来巨大震撼的蓟城。沮授靠在车厢壁上,闭着双眼,看似在休息,脑海中却如同沸水般翻腾不息。
来时,他虽知刘锦势大,但心中仍存着冀州地广人稠、钱粮丰足,袁绍四世三公、名望天下的底气。然而这一路的见闻,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那坚不可摧的“墨石官道”,不仅意味着调兵遣神的效率,更代表着一种超越时代的组织能力和技术实力。
那田间高效的水利和农具,意味着更丰足的粮草储备,支撑得起更持久的战争。
那市井中琳琅满目的商品,尤其是那洁白如雪的“幽州雪纸”,背后是蓬勃的工商业和源源不断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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