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暗流涌动(1/2)

何进气冲冲地回到府中,厚重的门板在他身后被摔得震天响。他一把扯下头上的进贤冠,狠狠掼在地上,原本威严的脸上此刻因为愤怒而扭曲。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啊?!”他如同困兽般在室内来回踱步,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幽州刺史!总领军政!他刘锦一个黄口小儿,何德何能?!还有冠军侯!冠军侯!他刘锦也配?!陛下这是老糊涂了!分明是要用这小子来制衡于我!”

他越想越气,一脚踹翻了旁边的青铜灯架,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周围的幕僚、家将皆噤若寒蝉,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大将军息怒。”

何进猛地回头,见是站在幕僚首位、气度雍容的袁绍。他强压着火气,但语气依旧不善:“本初?你来说说,这有何可息怒的?这分明是陛下要抬举那小子来打压我!我息怒?啊?你告诉我息什么怒!”

袁绍不急不缓地上前一步,脸上带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他先是拱手一礼,然后才缓缓说道:“大将军,且听绍一言。陛下此举,看似抬举刘锦,打压大将军,但细想之下,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何进瞪着眼睛,几乎以为袁绍在说反话。

“正是。”袁绍肯定地点点头,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确保只有近前的几人能听清,“大将军,您方才也说了,那刘锦是何身份?他不仅是宗室,更是……辩皇子的世叔啊!”

最后那几个字,袁绍咬得格外清晰。

何进闻言,猛地一愣,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闪烁起来。

袁绍见其意动,继续循循善诱:“大将军请想,刘锦与皇后、皇子辩关系亲近,此乃朝野皆知之事。如今他骤然获得如此显赫的权位,声望一时无两。那些原本就忌惮外戚权势,或者心中另有盘算之人——他们会如何想?”

袁绍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何进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他摸着下巴上的短须,喃喃道:“你的意思是……他们会更忌惮刘锦?因为他和辩儿的关系,他会被视为……是我何进一党?

“大将军明鉴!正是如此!”他语气笃定,“您再往深处想想。如今朝堂,我等与张让那群阉货势同水火,互相掣肘,谁也奈何不了谁,维持着这脆弱的平衡。可如今,凭空多出来一位冠军侯!”

他刻意停顿,让“冠军侯”三个字的重量充分沉淀,才继续道:

“他刘世荣,是辩皇子的世叔,与皇后关系匪浅。而您,是大将军,是辩皇子的亲舅舅!一旦陛下……”袁绍没有说出“驾崩”二字,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一旦龙御上宾,新君人选,关乎国本,更关乎你我身家性命、荣华富贵!”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何进,一字一句地问道:“大将军,您说,到了那时,有您这位手握京畿兵权的亲舅舅,再加上刘锦那样一位手握幽州精兵、名震天下的冠军侯世叔鼎力支持……这新君之位,除了皇子辩,还能有谁?”

“本初,你的意思,是让本将军与那刘锦结盟?袁绍含笑点头:“正是。

何进却缓缓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枭雄特有的猜忌与冷酷:“此计虽好,但本将军心中仍有疑虑。那刘锦并非池中之物,观其在辽西所为,练兵、兴商、办学,手段老辣,野心不小。如今他手握幽州军政,再加冠军侯之名,若再得我助力,其势力必然急速膨胀。”

他站起身,踱了两步,声音低沉而充满忌惮:“若真到了辩儿登基那日,他刘锦以从龙之功、皇世叔之尊,手握重兵,盘踞北疆……届时,他会甘愿屈居于本将军之下吗?只怕是尾大不掉,养虎为患啊!到那时,我等岂不是为自己树立了一个更强大的敌人?”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让沉浸在“驱虎吞狼”妙计中的袁绍瞬间清醒了几分。他方才只想着如何利用刘锦解决眼前的对手,却未曾深思这“虎”若真的吞了“狼”,又该如何处置?袁绍不由得微微蹙眉,下意识地抬手挠了挠额角,这一点,他确实未曾深思。

何进将袁绍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那丝疑虑更重,他环视在场其他幕僚,沉声问道:“诸位,以为如何?可有两全之策?”

一时间,密室之内陷入沉默。众人皆知此事关系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敢轻易开口。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不高,但气度沉凝、眼神锐利的中年官员站了出来,正是典军校尉曹操。

曹操拱手一礼,声音平稳而有力:“大将军,操有一计,或可解此困局。”

何进对曹操的才能素来看重,闻言立刻道:“孟德有何高见?快快讲来!”

曹操不疾不徐,条理清晰地阐述道:“操以为,大将军非但不应对冠军侯心生嫌隙,反而应该主动示好,即刻派人前往道贺,极力交好于他。”

“哦?”何进眉毛一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原因有三。”曹操伸出三根手指,“其一,占其名分,收揽人心。如今朝野上下,谁人不知冠军侯与皇后、皇子辩关系匪浅?在世人眼中,他天然便是大将军一系之人。更何况,昔日黄巾之乱,大将军于刘锦亦有提携举荐之恩(指最初任命刘锦南下平乱)。此时大将军若率先、并且高调地恭贺刘锦,天下人会如何看待?他们会赞大将军胸襟广阔,爱才不妒才!此等声誉,对于日后招揽四方英杰,有莫大好处!此乃阳谋,占尽大义名分。”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何进的脸色,继续道:“其二,逼其就范,断其退路。大将军如此以诚相待(至少表面如此),刘锦即便内心另有打算,在形势逼迫下,他也只能顺势接受,至少明面上必须与大将军保持和睦。他若断然拒绝或表现出疏离,便是忘恩负义,自绝于朝堂,届时无需大将军动手,自有言官攻讦,天下人唾弃。他别无选择!”

曹操最后上前一步,声音压低,却带着一种洞悉未来的自信:“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稳固根本,以势压人。大将军,请您细想,您是谁?您是皇子辩的亲舅舅!是皇后娘娘的亲兄长!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血脉至亲!待他日,皇子辩继承大统,您便是国之柱石,帝之至亲,辅政摄朝,名正言顺!而那刘锦,即便功劳再大,封爵再高,也终究是外臣,是宗室旁支!届时,他在幽州,您在朝堂,中枢之地,尽在您掌握之中,一道诏书,一次调任,甚至一番舆论,便可轻易拿捏。他远在边陲,对洛阳朝局,又能有多少办法?到时,还不是大将军您想如何,便如何?”

曹操这一番话,层层递进,从眼前的名声利益,到中期的形势逼迫,再到长远的根本优势,分析得透彻无比。他巧妙地将刘锦描绘成一个看似强大、实则根基(在中央)浅薄的存在,而将何进的核心优势——与未来皇帝的血缘关系和无与伦比的中枢地位——凸显出来。

何进听完,眼睛越来越亮,猛地一拍案几:“好!孟德此言,真乃老成谋国之道!深得我心!哈哈,没错!我是辩儿的亲舅舅!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他刘锦再厉害,还能厉害过我这皇帝的亲舅舅去?”

他心中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基于血缘优势的绝对自信。“就依孟德之计!立刻准备厚礼,以本将军的名义,大张旗鼓地给我送到冠军侯府上!本将军要让全洛阳的人都知道,我何进,是何等的器重这位年轻的冠军侯!”

洛阳,十常侍秘所与大将军府的喧嚣算计不同,十常侍的秘所内,气氛显得更加阴冷和压抑。门窗紧闭,烛火摇曳,映照着几张或苍老或白净、却同样布满阴鸷与忧虑的脸庞。

张让端坐在上首的锦垫上,手中无意识地捻着一串光滑的玉珠,他扫视着下方的赵忠、段珪、毕岚等一众常侍,尖细的嗓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都说说吧,杂家这心里,总是不踏实。”他抬起眼皮,目光扫过众人,“陛下今日这步棋,走得是云山雾罩,让人摸不着头脑。你们觉得,陛下这究竟是何用意?”

赵忠皱着眉头,首先开口,语气带着不解和一丝愤懑:“让公,陛下这分明是……是在给咱们上眼药啊!那刘锦小儿,跟何屠夫那一家子走得近,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陛下把他捧得这么高,又是幽州,又是冠军侯,这不是存心给何屠夫添膀臂吗?日后哪还有咱们的活路?”

段珪也附和道:“是啊,让公。那刘锦在辽西,听说对咱们的人也不甚客气,不是个懂规矩的。如今权势熏天,又有皇后皇子做靠山,怕是第一个就要拿咱们开刀,去向何屠夫卖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大多认为皇帝此举是为了扶持何进与皇子辩,刻意打压他们宦官集团,言语间充满了危机感和对刘锦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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