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暗流涌动（2/2）

张让静静地听着，手中的玉珠捻动得越来越快，显示他内心的不平静。直到众人说得差不多了，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老谋深算的阴沉：

“你们说的，都在理。陛下抬举刘锦，确实对咱们不利，对何进那屠夫有利。”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可你们想过没有，陛下……为何要这么做？”

他环视众人，抛出一个尖锐的问题：“陛下难道不知，如此抬举刘锦，会使得何进一党势力大涨，更加难以制衡吗？陛下……难道真心属意皇子辩？”

这个问题让在场众人都是一愣。

张让继续分析，声音低沉：“陛下龙体欠安，已非一日。这立储之事，关乎国本，也关乎我等的身家性命！陛下若真心属意辩皇子，为何不早早明确太子之位，反而让蹇硕那个武夫暗中掌握西园军，隐隐有制衡何进之意？为何对协皇子生母王美人念念不忘？”

他顿了顿，说出了自己最大胆的猜测：“杂家总觉得，陛下今日之举，不像是要给何进锦上添花，倒更像是……在给何进，乃至给那刘锦，架在火上烤！”

赵忠等人闻言，面面相觑，仔细一想，似乎确实是这个道理。

“那……让公，咱们该如何应对？”毕岚小心翼翼地问道。

张让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诡诈：“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对那刘锦，面上也不要轻易得罪，毕竟他圣眷正浓。但要密切关注他与何进、与蹇硕之间的动向。让他们先去斗！若是他们两败俱伤……”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在场所有常侍都明白了那未尽之语，脸上纷纷露出了心领神会的阴险笑容。

洛阳，南宫，董太后寝宫

与何皇后长秋宫的奢华明媚不同，董太后所居的宫殿更显古朴庄重，却也透着一股暮气。此刻，这位天子之母、皇子协的抚养人，正端坐在凤榻上，眉头紧锁。下首坐着她的侄子，骠骑将军董重。

“重儿，”董太后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与忧虑，“今日朝堂之事，你也看到了。那刘锦刘世荣，如今是幽州刺史，冠军侯，风头一时无两！此人年轻有为，手握重兵，更是宗室，若能为我所用，支持协儿，何愁大事不成？我们，可得好好拉拢拉拢他啊！”

她眼中闪烁着期望的光芒，仿佛看到了刘锦成为孙子刘协强大外援的美好前景。

然而，董重闻言，脸上却露出了苦涩和无奈的神情，他连忙躬身道：“太后娘娘，您……您有所不知啊！这刘世荣，他……他跟何皇后那边，关系匪浅啊！”

“什么？”董太后脸上的期望瞬间凝固，声音陡然拔高，“他跟那个贱人关系好？！”

“正是。”董重硬着头皮解释，“据侄儿所知，刘锦数次入宫，何皇后都曾单独召见，态度颇为亲厚。而且，他还是皇子辩口称的‘世叔’……在外人看来，他早已是何进那一派的人了！让他支持协皇子，恐怕……难如登天啊！”

董太后听完，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刚才的期望化为了满腔的怒火与失望。她猛地一拍凤榻的扶手，恨声道：“好个何莲（何皇后闺名）！好个何进！处处都与哀家作对！连这等少年英才，也被他们抢先笼络了去！”

她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既然刘锦不能为协儿所用，甚至可能成为巨大的障碍，那就必须早做打算。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董重吩咐道：“去！立刻派人，持哀家手谕，速召董卓入京！就说哀家要见他！”“还有，去把蹇硕也给哀家悄悄叫来！”

蹇硕是上军校尉，统领西园八校尉，是灵帝为了分何进兵权而特意提拔的宦官武将，对灵帝忠心耿耿，也心向皇子协。他是目前洛阳城内，唯一能在军事上直接与何进抗衡的人物。

董重心领神会，太后这是要将手中能动用的军事力量都集结起来，以应对未来的变局。“侄儿明白，这就去办！”

董太后看着董重离去的背影，苍老的手指紧紧攥着凤袍的衣袖，眼中寒光闪烁。

“何莲，何进……你们别高兴得太早！这皇位，最终属谁，还未可知！协儿，皇祖母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刘锦受封幽州刺史、冠军侯，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洛阳这潭深水，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天下的世家大族。这些盘根错节、底蕴深厚的势力，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局，开始审时度势，做出关乎家族未来数十年兴衰的抉择。

支持皇子刘辩的阵营：

以 袁氏、杨氏 等部分传统与何进关系密切，或更看重“嫡长子”名分以及当前实力对比的世家为代表。

他们的考量现实而直接：

“何进手握京畿兵权，乃皇后亲兄，此乃外戚正统。如今再加一个刘锦！此子年方十七便已是幽州刺史、冠军侯，手握数万辽西精锐，其势已成！观其在辽西所为，练兵、兴商、办学，手段老辣，绝非池中之物。刘、何联手，一内一外，一亲舅一世叔，实力之强，已占尽先机。此时不支持辩皇子，更待何时？难道要等新君登基，秋后算账吗？”

他们认为，刘锦与何进的组合，几乎已经为刘辩铺平了通往皇位的道路，提前站队是明智之选。至于刘锦日后是否尾大不掉，那是后话，当前最重要的是押对宝，确保家族在新朝的利益。

支持皇子刘协的阵营：

则以一部分 清流士人、地方豪强等更为谨慎，或与何进有旧怨，或忌惮刘锦这般强势人物崛起的家族为代表。

他们的担忧更为深远：

“何进不过一屠夫出身，仗着妹妹得宠而位居大将军，粗鄙无谋，岂是能托付国祚之人？那刘锦更是可怕！年仅十七便如此锋芒毕露，若真让他辅佐辩皇子登基，以其冠军侯之威、幽州牧之权，再加上‘皇世叔’之尊，届时权倾朝野，还有我等士人的立足之地吗？难道要重现霍光、梁冀之故事？”

“更何况，何进与刘锦皆非我辈中人，一个粗猛，一个鹰视狼顾，皆非善与之辈。若他二人得势，这朝堂之上，恐怕再无我世家清议发声之余地！反倒是协皇子，年幼聪慧，母家势微（王美人已故），若由我等辅佐登基，正好可以避免外戚、强臣专权，恢复我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的局面！”

他们支持刘协，并非全然出于对刘协的认可，更多是为了制衡何进与刘锦，防止出现一个他们无法控制的、过于强大的辅政集团，维护世家门阀自身的政治地位和利益。

还有一部分世家，如 荀氏、部分荆州、徐州大族 则处于观望状态。

他们看得更清楚：“陛下此举，用意深远，绝非表面那么简单。洛阳如今已是龙潭虎穴，何进、十常侍、董太后、刘锦、蹇硕……各方势力犬牙交错，此时贸然站队，风险太大。不如静观其变，待局势明朗再作打算。无论谁最终胜出，都需要我等世家大族的支持来治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