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救人(1/2)
刘锦带着赵云和郭嘉,快步穿过依旧混乱的庭院和回廊,径直走向甄府用来议事的正厅。越靠近大厅,气氛便越是凝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实质的焦虑与恐慌。
踏入大厅门槛,只见厅内已是济济一堂,却鸦雀无声,唯有粗重的呼吸和压抑的啜泣隐约可闻。甄家家主甄俨面色惨白,来回踱步,双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几位须发皆白的族老瘫坐在椅中,眼神空洞,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本地县令与县尉也赫然在列,他们官袍整齐,额头上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显然压力巨大——甄家两位千金在自家地头上失踪,若是处理不当,他们头顶的乌纱乃至项上人头都堪忧。
当刘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厅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那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看到救命稻草般的期盼,有对权势的敬畏,更有深陷绝境中的无助。
“征北将军!”甄俨第一个反应过来,几乎是踉跄着抢步上前,声音嘶哑带着颤抖,便要躬身下拜。
“下官参见将军!”县令、县尉以及厅内所有有官身或地位稍低的人,齐刷刷地躬身行礼,姿态恭敬无比。
刘锦此刻虽只穿着常服,面容因宿醉和突如其来的消息而略显疲惫,但他站在那里,本身就如同定海神针。征北将军、辽西侯、督幽州军事、光禄勋——这一连串显赫的头衔,代表着大汉王朝此刻在北疆最高的军事权柄和无与伦比的宗室贵胄身份。他的到来,瞬间让这混乱的场面有了主心骨,也让本地官府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与依赖。
刘锦虚扶了一下甄俨,目光沉静如水,扫过全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甄兄,诸位,不必多礼。情况我已大致知晓。荣妹妹与宓儿妹妹是在我刘锦做客甄府时出的事,于公于私,此事我绝不会置身事外。”
他这话一出,甄俨等人眼中顿时爆发出希望的光芒,而县令县尉更是松了一口气,有这位大佬扛起责任,他们的压力顿时小了许多。
“将军明鉴!”县令连忙上前,躬身禀报,“下官已命人封锁四门,全城戒严搜捕,并派快马通知周边各县协查。只是……只是眼下尚无任何线索,贼人手脚极为干净,仿佛……仿佛凭空消失一般。”他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底气不足。
“凭空消失?”刘锦冷哼一声,那声音中的寒意让县令打了个哆嗦,“这世上哪有真正的凭空消失!无非是谋划周密,或者……有内鬼接应!”
他的目光如同利剑,缓缓扫过厅内某些甄家的管事和护卫头领,凡是被他目光触及之人,无不心惊胆战,低下头去。
“子龙。”刘锦沉声道。
“末将在!”赵云踏前一步,银甲白袍,英挺如松,凛然气势让在场武官都自惭形秽。
“你立刻带我们的人,协助官府,重新勘察现场,尤其是两位小姐的闺房周边,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重点查验墙头、门窗有无强行闯入或巧妙开启的痕迹。”
“遵命!”赵云抱拳,毫不拖泥带水,转身便大步离去,行动如风。
“奉孝。”刘锦又看向郭嘉。
郭嘉小脸严肃,上前一步:“兄长。”
“你心思缜密,善于推演。仔细想想,贼人为何要绑甄家小姐?是为财,为仇,还是另有所图?他们如何能悄无声息地潜入甄府,又能将人带往何处?我要你最可能的推断。”
“嘉明白!”郭嘉眼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立刻陷入了沉思。
刘锦的几句话,几个命令,瞬间将混乱的场面理顺,赋予了方向。他站在那里,不再多言,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股掌控全局的力量。甄家的焦急并未减少,但恐慌之中,已然生出了一线希望——有这位身份尊贵、手段果决的征北将军在,或许,真的能找回那两位如同明珠般的女儿。
甄府正厅内,气氛凝重得如同结冰。本地县令满头大汗地汇报着毫无进展的搜查,甄俨脸色惨白,几位族老更是摇摇欲坠。
“报——”一名赵云麾下的亲兵快步进入,“将军,赵将军已在府内外初步勘察完毕,请郭先生一同研判。”
刘锦看向身旁的郭嘉,沉声道:“奉孝,你随我去。”
郭嘉点了点头,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上此刻满是与年龄不符的冷静。他并未急着去现场,反而转向甄俨,语气平和地问道:“甄公,昨夜宴席散后,府内可有何异常?哪怕是再微小的不寻常之处。”
甄俨此刻心乱如麻,努力回想,最终还是苦涩地摇头:“并无……当时一片混乱,仆役们收拾残席,护卫们也多有松懈……”
“那么,”郭嘉目光微转,看向侍立一旁的管家,“昨夜至今晨,府中可有人无故缺席或离去?尤其是……近期新入府的人。”
管家一愣,仔细回想,突然道:“有!后园的花匠张贵,今早本该修剪梅枝,却不见人影,问了同屋,也说昨夜宴席后便未见过他。”
“张贵是何时入府的?”郭嘉追问。
“约莫……三个月前。”管家答道。
郭嘉眼中精光一闪,不再多问,对刘锦道:“兄长,我们去现场看看。”
一行人来到甄荣姐妹居住的绣楼小院。赵云正蹲在院墙下仔细查看,见刘锦到来,起身禀报:“主公,郭先生。墙头瓦片有细微的划痕,并非刀剑所致,更像是某种特制钩爪的痕迹。此外,在后角门外的巷道上,发现车辙印迹深重异常,不像空车。”
郭嘉点了点头,他并未先去查看墙头和车辙,而是径直走入甄荣的闺房。他屏退侍女,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窗户紧闭,但从内侧窗棂的缝隙中,他敏锐地发现了一些极细微的黄色粉末。他取出随身携带的一张桑皮纸,小心翼翼地将粉末刮取下来,凑近鼻尖轻轻一嗅。
“曼陀罗花粉,混合了夹竹桃的汁液……提纯手法很老道。”郭嘉喃喃自语,眼神冰冷,“这是黑道上价格不菲的‘迷魂香’,非一般人所能配置。”
接着,他走到床榻边,仔细观察着被褥的褶皱和地面。
“奉孝,可有发现?”刘锦问道。
“兄长请看,”郭嘉指着地面几乎不可见的几点模糊印记,“这并非泥土,而是某种干涸的黏液,带着淡淡的腥味。这绝非府中应有之物。” 他沉吟片刻,对赵云道:“子龙兄,麻烦你派人沿着后巷那异常的车辙印追踪,重点查看附近是否有废弃的泔水车,或者通往下水道、暗渠的入口。”
赵云领命而去。
郭嘉则回到厅中,再次召来那名管家,详细询问了花匠张贵的来历、荐书来源。管家翻找记录,发现荐书是城中一家名为“如意坊”的赌坊出具的保人书。
“如意坊……”郭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转向刘锦和甄俨,“甄公,兄长,如果嘉所料不差,绑架三小姐和六小姐的,并非外敌,而是盘踞在本地的毒蛇——黑山帮!”
“黑山帮?”甄俨惊呼,“他们怎敢……”
“他们不仅敢,而且谋划已久。”郭嘉冷静地分析,语速不快,却条理清晰,如同抽丝剥茧。
“第一,动机。 绑架甄家千金,索要巨额赎金,是最快获取暴利的方式。同时,成功在戒备森严的甄府得手,更能震慑河北各路豪强,为其黑道生意立威。此为一石二鸟。”
“第二,时机与内应。 他们选择昨夜动手,正是利用了宴饮过后,府中守卫最为松懈麻痹之时。而那个三个月前入府的花匠张贵,便是他们安插的内应,用以摸清府内布局、护卫规律,甚至可能负责里应外合。三个月,时间不长不短,正好足以取得信任又不引人怀疑。”
“第三,手段与物证。”郭嘉举起那张桑皮纸,“这‘迷魂香’配方独特,据嘉所知,与黑山帮内那位被称为‘鬼手李’的制药师手法吻合。墙头的钩爪痕迹,也是他们惯用的飞檐工具。子龙兄发现的深重车辙,说明绑匪利用了运输泔水、垃圾的车辆作为掩护,将人藏于暗格或混于污秽中运出,这样才能避开城门盘查。而地上的黏液……”他顿了顿,“如果嘉没猜错,应是用来掩盖气味,迷惑追踪犬的某种鱼腥草混合物,这也是黑道惯伎。”
“第四,路径与据点。”郭嘉走到厅中悬挂的中山郡地图前,手指点在无极县城西区域,“甄府后巷连通的下水道系统,最终出口便在城西的黑市。那里鱼龙混杂,正是黑山帮重要的销赃和隐匿据点。他们得手后,必然先藏匿于黑市,然后再伺机将人转移出城,前往其老巢——太行山支脉的黑风寨!”
就在这时,赵云快步返回,抱拳道:“主公,奉孝所料不差!在后巷尽头一处废弃院落内,发现一辆被遗弃的泔水车,车底设有暗格,内有残留的迷香气味和少许挣扎痕迹。据附近更夫指认,昨夜丑时前后,曾见数名陌生汉子驱车由此进入西市方向!”
一切线索,严丝合缝地指向了黑山帮。
与甄府的慌乱奢华形成残酷对比,位于太行山支脉险峻处的黑风寨,此刻正弥漫着一股混杂着得意、贪婪与紧张的气氛。
山寨聚义厅内,篝火熊熊燃烧,映照着几张面目狰狞的脸。主位上,一个满脸横肉、眼角带疤的彪形大汉正拎着酒坛狂饮,正是帮主 “翻江鳄”周横。他声如破锣,带着压不住的兴奋:
“哈哈哈!甄家那两个小娘皮,细皮嫩肉的,可是值大钱的金疙瘩!老五,这事儿办得漂亮!”
下手一个精瘦汉子,正是行动负责人 “鬼算盘”老五,闻言谨慎地笑了笑:“全仗大哥威名。按您的吩咐,用了‘鬼手李’的特制迷香,没伤着人,用泔水车底的暗格运出来的,干净利落,保准官府那帮废物摸不着头脑!”
“摸不着头脑?”周横将酒坛重重一顿,眼中闪过狡黠与狂妄,“老子不仅要钱,还要让整个河北都知道,他征北将军刘锦护不住的人,我周横能动!这票干成了,以后幽冀两州的绿林,都得看咱们黑山帮的脸色!”
厅内其他头目也跟着哄笑起来,充满了草莽戾气。
而在山寨深处,一间阴暗潮湿、散发着霉味的石室内,甄荣紧紧抱着吓得瑟瑟发抖、小声啜泣的甄宓。甄荣脸色苍白,发髻散乱,那身昂贵的衣裙也沾满了污渍,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清明,甚至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她轻轻拍着妹妹的背,低声安抚:“宓儿别怕,姐姐在。” 目光却警惕地扫视着紧闭的木门和唯一那个透风的小窗,脑海中飞速思考着脱身之策。
寨墙之上,负责警戒的哨匪搓着手,呵着白气,望着山下被风雪笼罩的、模糊的官道,嘴里嘟囔着:“这鬼天气……不过也好,这等大雪,天王老子也找不到这儿来。”
此地与城东甄府的奢华清雅判若两个世界。污水横流的狭窄街道两旁,挤满了售卖来历不明货物的棚户,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水、汗臭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往来之人多是眼神闪烁、步履匆匆,带着市井的狡黠与亡命徒的悍勇。
然而今日,这份固有的混乱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打破了。
蹄声如雷,甲胄铿锵。大批郡国兵披甲执锐,在一个面色冷峻的郡尉带领下,迅速封锁了黑市的所有出口。更有近百名身着甄家服饰、眼神精悍的私兵,在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指挥下,如狼似虎地涌入市场内部,粗暴地推开挡路之人,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在这肃杀军阵的核心,刘锦一袭玄青劲装,外罩墨色大氅,面沉如水地立于街心。他身侧,白马银枪的赵云按剑而立,目光如电,扫视着周围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度。年仅十四岁的郭嘉则微微蹙着眉,用袖口稍稍掩住口鼻,似乎不太适应这污浊的空气,但那双清澈的眼眸却飞快地掠过两旁的店铺与行人,大脑在飞速运转。
“搜!”刘锦只吐出一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遍整条街道。“所有店铺、货栈、赌坊、妓馆,一处不许遗漏!但凡形迹可疑、与黑山帮有牵连者,一律拿下!”
命令一下,官兵与甄家私兵立刻如虎入羊群,粗暴地撞开一扇扇房门,呵斥声、哭喊声、物品摔碎声顿时响成一片。黑市固有的秩序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
混乱中,一个缩在角落里、看似在贩卖山货的干瘦汉子眼神慌乱,下意识地往后缩,想要溜进身后的小巷。
“站住!”赵云眼疾手快,一声低喝,身形如电,几步便跨过数丈距离,大手如铁钳般扣住了那汉子的肩膀。
那汉子吃痛,还想挣扎,却感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传来,整个人被硬生生提到了刘锦面前,摔在地上。
“大人饶命!小人只是卖山货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汉子磕头如捣蒜。
刘锦看都没看他,目光投向郭嘉。郭嘉会意,走上前,蹲下身,平静地看着那汉子,声音不大,却直刺心底:“你筐里的药材,产自太行山深处,非熟手不能采摘。你鞋底的泥,带有黑风寨附近特有的红粘土。还有,你腰间那枚不起眼的木牌,”郭嘉伸手,闪电般从汉子腰间扯下一块看似普通的桃木符,“上面的暗记,是黑山帮内部用来标识联络等级的吧?”
汉子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筛糠。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文弱的少年,观察竟如此毒辣!
“说吧,黑风寨的具体位置,岗哨布置,周横现在在哪儿?”刘锦的声音如同寒冰,在他头顶响起。
“我……我说!我说!”汉子心理防线彻底崩溃,“黑风寨在……在西边太行山支脉的‘鹰嘴涧’往里三十里,有三道关卡……周老大……不,周横他应该就在寨子里……小的只是负责传递消息的外围眼线,好汉饶命啊!”
刘锦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不再多看那瘫软如泥的汉子一眼,对郡尉吩咐道:“押下去,严加看管。”
他转身,目光越过混乱的黑市,投向西方那云雾缭绕的太行山脉,杀意在他眼中凝聚成实质。
“鹰嘴涧,黑风寨……。
甄府花厅内,气氛凝重。刘锦将黑市眼线处得到的情报与郭嘉的分析告知甄逸。
“大军调动,时日久,动静大,恐生变故,也易逼急匪徒。”刘锦斩钉截铁道,“此战贵在神速!我意,即刻出发,雪夜奔袭!”
甄逸面露难色,他虽担忧女儿,但更知黑山帮凶悍。就在这时,坐在末席的一位少年猛地站起。他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面容尚带稚气,但眼神清亮,身形已有几分挺拔之姿,他是甄逸幼弟之子,名为甄安。
“伯父!安虽年幼,亦知家族荣辱!两位姐姐遭难,安岂能安坐?愿执刀剑,随辽西侯前往,虽死无悔!”少年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但语气却异常坚定。
刘锦看向这名叫甄安的少年,见他虽年纪尚轻,但勇气可嘉,且是甄家血脉,正可代表甄家参与此次行动。他看向甄逸:“甄公,安世弟有此胆魄,甚好。有他同行,甄家子弟同心,士气更盛。我与子龙率亲卫为前锋,安世弟可率甄家私兵随后接应,亦可历练一番。”
甄逸见刘锦认可,又见侄儿甄安目光灼灼,终于下定决心:“好!安儿,你切记一切听从辽西侯指挥,不可擅自行事!府中私兵,由你和几位老家将共同统领,务必护得辽西侯与两位姐姐周全!”
时间:深夜
地点:太行山支脉,通往黑风寨的山路
风雪更急,山路难行。刘锦、赵云、甄安,以及五十名刘锦亲卫和一百名甄家私兵,正顶风冒雪,艰难地向黑风寨方向行进。
甄安紧握着佩剑,心情既紧张又兴奋,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如此危险的行动。他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刘锦和赵云,只见两人在风雪中依旧沉稳如山,心中不由安定了几分。
一名甄家老仆出身的老猎户在前面引路,低声道:“侯爷,公子,前面就是鹰嘴涧,黑风寨就在里面。”
刘锦抬手示意队伍停止,与赵云、甄安悄悄上前探查。
只见山谷中的黑风寨灯火通明,聚义厅内人声鼎沸,寨墙上的守卫也都缩在岗楼里避寒,整个山寨显得十分松懈。
“这些贼人,竟在庆功!”甄安咬牙切齿,握刀的手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愤怒。
赵云仔细观察后,指向一处石屋:“主公,那里应是关押之处。”
刘锦当即下令:“安世弟,你率甄家私兵在寨门外埋伏,见到号箭便立即攻寨接应。”
“安明白!”甄安郑重应下。
“子龙,你带二十亲卫随我从后山潜入救人。其余亲卫分散清除哨卡。”
“末将领命!”
刘锦最后望了一眼山下喧嚣的匪寨,语气冰冷:
“行动!”
数十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融入雪夜,向着黑风寨潜行而去。甄安望着刘锦和赵云远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剑。
风雪声掩盖了细微的动静。刘锦、赵云以及十几名最精锐的亲卫,如同暗夜中的鬼魅,悄无声息地解决了石屋外围几个因寒冷和松懈而反应迟钝的守卫。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只有尸体倒在雪地里的微弱闷响。
刘锦打了个手势,众人立刻隐入建筑物的阴影中。他与赵云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贴近那间唯一有微弱灯火透出的石屋窗沿。
透过窗缝,只见甄荣紧紧搂着已然熟睡却仍不时抽噎的甄宓,坐在冰冷的草席上。甄荣的脸色在昏暗的油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清醒,警惕地注意着门口的动静。
刘锦心中一定,对赵云微微点头。
赵云会意,如灵猫般绕至门前,手中小刀精准插入门缝,轻轻一拨,门闩应声而开。刘锦率先闪身而入,【锦绣剑】虽未出鞘,但已握在手中,随时可应对突发状况。
突然闯入的人影让甄荣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将妹妹护得更紧。当她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来人是刘锦时,那双明亮的眸子瞬间涌上难以置信的惊喜和如释重负的水光,她张了张嘴,却怕惊醒妹妹,只无声地唤道:“世荣哥哥!”
刘锦快步上前,蹲下身,低声道:“别怕,是我。我们来救你们出去。”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姐妹二人,确认她们并无明显外伤,心下稍安。
此时,赵云也潜入屋内,反手轻轻掩上房门,低声道:“主公,人已找到,是否立刻发信号,让甄安公子率兵攻寨接应?”
刘锦看了一眼在姐姐怀中因受惊而睡得并不安稳的甄宓,又透过窗缝望了一眼远处聚义厅依旧传来的喧嚣,果断摇头:“不行。此刻发信号,寨门攻破必然引发大规模混乱。贼人见大势已去,狗急跳墙之下,难保不会有人铤而走险冲到这里伤害阿荣和宓儿。风险太大。”
他略一沉吟,做出决断:“先不带她们硬闯。子龙,你带两人,立刻原路返回,接应甄安,让他率私兵悄悄移动到后山悬崖下,准备好绳索。我们护着阿荣和宓儿,从潜入的路线悄悄撤出去。等到了安全地带,再发信号,里应外合,剿灭这群匪徒!”
“主公英明,此计最为稳妥!”赵云立刻领会,此举能最大程度保证两位小姐的安全。
“事不宜迟,行动!”刘锦将还在熟睡的甄宓轻轻抱起,用自己温暖的大氅将她裹紧。小甄宓在梦中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安全气息,往他怀里蹭了蹭,并未醒来。
甄荣也立刻起身,虽然腿脚因久坐而有些发麻,但她强忍着,紧紧跟在刘锦身侧。
赵云则带着两名亲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没入风雪之中,前去引导接应力量。
刘锦怀抱甄宓,手持【锦绣剑】,对甄荣和留下的亲卫低声道:“我们走,脚步放轻。”
一行人护着甄家姐妹,借着夜色的掩护,沿着来时清理出的安全路径,小心翼翼地向着后山悬崖方向退去。整个过程轻捷无声,与远处山寨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风雪未歇,悬崖之下,甄安早已带着数十名心腹私兵以及数百名郡国兵精锐焦急等候。当看到刘锦怀抱甄宓,护着甄荣,以及一众亲卫安然从悬崖索降而下时,他立刻迎了上去,脸上满是激动与庆幸。
“荣妹!宓妹!”甄安压低声音呼唤,连忙示意身后之人上前接应。
“安世兄,人交给你了,立刻安排最可靠的人手,护送她们回府。”刘锦小心翼翼地将依旧熟睡的甄宓交给一名可靠的甄家仆妇,那仆妇立刻将甄宓抱向不远处一辆早已备好的、铺着厚厚锦褥的温暖马车。甄荣也在侍女的搀扶下,快步走向马车,上车前,她回头深深望了刘锦一眼,眼神复杂,包含了感激、担忧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愫。
看着马车在一小队精锐私兵的保护下缓缓驶离,刘锦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但他的目光随即变得锐利起来。他转向甄安以及身后肃立的郡尉和数百官兵、私兵。
“诸位!”刘锦的声音在风雪中清晰地传开,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甄家小姐已救出,此乃万幸!然,黑山帮盘踞此地,为祸乡里,劫掠商旅,如今更是胆大包天,绑架士族千金!此等毒瘤,岂容它存于世间?”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被风雪冻得发红却充满战意的脸:“匪首周横及其党羽,此刻仍在寨中醉生梦死,以为高枕无忧!我意,趁其不备,内外夹击,一举踏平黑风寨,永绝后患!”
甄安闻言,精神大振,立刻抱拳:“安,愿率甄家儿郎,听从辽西侯调遣!”
那郡尉也早已得了上峰严令,一切听从辽西侯指挥,此刻更是毫不犹豫:“末将及麾下将士,听候侯爷差遣!”
“好!”刘锦点头,开始部署,“安世兄,你率甄家私兵及两百官兵,埋伏于寨门左侧山林,听到寨内火起并有三声号箭为令,立刻猛攻寨门!”
“郡尉,你率其余官兵,埋伏于寨门右侧,同样以火起和三声号箭为令,与甄安部同时进攻,形成夹击之势!”
“尔等听到信号,不必留手,全力攻寨!我要让这黑风寨,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诺!”甄安与郡尉齐声领命,立刻转身调动部队,悄无声息地向指定埋伏地点运动。
安排妥当,刘锦这才看向身旁的赵云,眼中寒光闪烁:“子龙。”
“末将在!”
“随我再入匪巢。”刘锦轻轻抚过【锦绣剑】的剑柄,语气森然,“这次,不是救人,是杀人,是放火!我们去给周横的庆功宴,添一把最旺的火!”
“末将,愿为先锋!”赵云银枪微震,杀气凛然。
刘锦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看了一眼悬崖上方那喧嚣渐弱、似乎即将曲终人散的黑风寨,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
“行动!”
刘锦、赵云与十余名亲卫再次如鬼魅般翻上悬崖,潜入黑风寨内部。与之前相比,寨内的喧嚣减弱了不少,但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烈的酒气,许多匪徒东倒西歪地醉倒在聚义厅内外,鼾声四起。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沉醉不醒。
就在刘锦等人借着阴影,快速向聚义厅核心区域摸进,准备擒贼先擒王,寻找周横时,一个靠在墙角呕吐的匪徒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恰好看到几道迅捷的黑影从眼前掠过。
他揉了揉眼睛,待看清那些人身着并非寨中服饰,且手持利刃时,残存的醉意瞬间被吓醒了大半。
“有……有外人!敌袭——!”他扯着嗓子,发出一声凄厉而破音的尖叫,在这相对寂静的后半夜显得格外刺耳!
这一声警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聚义厅内,一些尚未彻底醉倒的小头目和本就负责警戒、饮酒较少的匪徒猛地惊醒,慌乱地抓起身边的兵器。那些醉倒的也被同伴踢醒,整个山寨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顿时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
“谁在喊敌袭?”
“抄家伙!快抄家伙!”
混乱中,数十名反应过来的匪徒,在一个头目的呼喝下,朝着刘锦他们所在的方向围拢过来,虽然队形散乱,但人数不少,堵住了去路。
刘锦眼神一寒,知道悄无声息的斩首行动已不可能。【锦绣剑】“锃”地一声悍然出鞘,在火把映照下划出一道冰冷的寒光。
“结阵!杀过去!”刘锦低喝一声,身先士卒,剑光闪动,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两名匪徒刺倒。剑锋染血,更添几分煞气。
“保护主公!”赵云清叱一声,银枪如龙出海,枪影翻飞,将左侧试图包抄的匪徒尽数拦下,枪尖点点,必有一人倒地。
十几名亲卫也立刻结成小型战阵,彼此呼应,刀光闪烁,与数倍于己的匪徒厮杀在一起。这些亲卫皆是高顺一手训练出来的精锐,即便面对混乱的围攻,也丝毫不乱,每一次出手都高效而致命。
然而,匪徒毕竟人多,而且警报已传开,更多的匪徒正从四面八方涌来。呼喝声、兵刃碰撞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整个黑风寨彻底陷入了混乱的战斗之中。
刘锦一剑荡开劈来的鬼头刀,反手刺入对方咽喉,抽剑对赵云喝道:“子龙,信号!”
赵云会意,猛地一枪逼退身前之敌,迅速从腰间取下强弓,搭上一支特制的响箭。
“嗖——啪!”
“嗖——啪!”
“嗖——啪!”
三支响箭带着尖锐无比的啸音,接连射向漆黑的夜空,即便在喊杀声中也能清晰可辨!
寨门之外,早已埋伏多时、心急如焚的甄安与郡尉,看到寨内火光亮起,又听到这三声清晰的号箭,顿时精神大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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