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沈砚设救灾仓，以备灾荒救百姓（2/2）

“周尚书忧心耗费，本宫岂能不知？然请算一笔账：若无此备，遇大灾，朝廷紧急从千里外调粮，损耗几何？运费几何？灾民流离，田地荒芜，税赋损失几何？社会动荡，用兵弹压，耗费又几何？建仓之费，乃是一劳永逸之投资；无备之灾，则是年年悬顶之利刃。 至于储粮定额，看似庞大，然分摊至各仓，且结合推陈储新之制，实际新增压力有限。国库之盈，正当用于此等固本培元之处！”

“工部言建造不易，此乃实情。故本宫建议，分期实施，先重后缓。首批，于各道治所、历年多灾重灾之地、边疆要冲建立道级、州级大仓。其次，再推广至各县。工期可放宽至三至五年。工艺标准必须统一，可集中培训工匠，派遣工部督察指导。物料采买，由朝廷统筹，公开招标，严查质量。宁慢毋滥，务求坚固耐用。 此乃百年大计，急不得。”

“至于地方官员担忧贻误时机，”苏清鸢目光扫过那些出身地方的臣僚，语气严肃，“严规旨在防弊，而非捆缚手脚。 预案中已明确‘紧急情况下可先报后奏’！何为紧急？地动房塌、洪水围城、大火封路，此等顷刻危及千百性命之事，当地主官可当机立断，开启最近之救灾仓，先救人，再飞奏！然，事后必须详列证据，说明缘由，接受核查。若系滥用，严惩不贷！此非掣肘，而是权责对等，既要给地方应急之权，亦要防其滥用之弊！”

她最后看向沈砚，恳切道：“陛下，天灾无情，然人事可尽。前朝败亡，殷鉴不远。今日我朝有此物力，有此民心，正宜未雨绸缪，筑此‘救命之仓’。使百姓知，纵有天崩地裂，朝廷亦有备无患，绝不让任何子民因饥馑而死！此乃固江山、聚民心、彰仁政之要举，请陛下圣裁！”

沈砚静听多时，此刻不再犹豫，拍案定论：“皇后深谋远虑，所奏俱是实情。救灾仓之设，非为耗费，实为买太平、买人心、买江山永固！朕意已决，即依皇后所议，设立‘户部救灾司’，由皇后总领，周文海、工部、兵部协理，即刻筹划，分步实施！银钱不足，内帑再补！工匠不足，全国征调！三年之内，朕要看到第一批道、州救灾仓建成储粮！五年之内，全国主干网络成型！此事关乎亿兆生灵，敢有懈怠、贪墨、阻挠者，斩立决，族连坐！”

天子之怒，雷霆万钧。旨意既下，再无回转余地。一场规模浩大、旨在为帝国编织最后一道安全网的“救灾仓”建设工程，就此拉开序幕。

三、 大工肇始，众志成城

诏令既颁，天下瞩目。与以往大工程不同的是，此次“救灾仓”建设，在民间获得的赞同与期待，远超朝堂的争议。尤其是刚刚经历了减税恩泽的百姓，闻听朝廷要建“救命仓”，防备灾年，更是感佩不已。

“陛下和娘娘，真是把咱们老百姓的生死挂在心上啊！刚减了税，又要建仓防灾，这是真心为咱们好！”

“是啊，有了这‘救命仓’，以后再遇到荒年，心里就不慌了！”

“朝廷出钱出粮，建仓备荒，这是千古未有的仁政！咱们有力出力，有料出料！”

民间舆论的支持，极大地缓解了地方执行的阻力。朝廷的“救灾司”迅速运转起来，从户部、工部、将作监抽调干员，组建了数个“督仓使”团队，分赴各道。

首批选址，至关重要。苏清鸢亲自审定了“三优先”原则：灾区优先、边地优先、粮区优先。陇西、河西等旱情严峻地区，北疆、西南等多发灾害边境，以及两湖、江淮等产粮重地，成为第一批建设重点。

工部颁布了详细的《救灾仓营造法式》，从地基深度、墙体厚度、屋顶坡度、通风孔设计，到防潮层做法、防火涂料配方，事无巨细，皆有定规。图纸下发各州县，并由督仓使带领工部匠师，现场培训当地工匠。

建造过程，充满了汗水与智慧。在陇西旱区，取水困难，工匠们便发明了“蓄水池冷凝法”，收集晨间微量露水，混合特制黏土，增强灰浆韧性。在江南水乡，为防潮防霉，仓底铺设了厚厚的木炭和石灰层，墙壁采用中空夹层设计。在北方严寒之地，墙体格外加厚，仓顶采用双层瓦顶，中填保温材料。

物料采购，由“救灾司”统一派员，在产地公开竞价购买，质量由工部匠师检验，杜绝了以往工程中常见的以次充好。银钱拨付，采用“按进度、验质量、分期付”的方式，由户部专吏和巡仓御史共同审核签字，方可支取，极大减少了贪墨空间。

建设大军，除了招募的工匠，许多地方百姓也自愿投工投劳。他们或许不懂高深的防灾道理，但他们知道，这仓里将来储备的粮食，关键时刻能救自己、救乡邻的命。工地之上，“为陛下娘娘建仓，为子孙后代积福”的号子声此起彼伏。

苏清鸢通过新建的驿站系统，与各“督仓使”保持密切通信，及时解决技术难题，协调物料运输。沈砚则严令各地驻军，对救灾仓工地及未来储粮，予以必要保护。皇城司的暗探也悄然活动，监察各地官吏有无怠工、克扣。

进展并非一帆风顺。在西南某州，选址时与当地土司家族祖坟之地略有冲突，土司纠集族人阻挠。督仓使紧急上报，苏清鸢下令地方官员耐心调解，并承诺由朝廷出资，为土司先祖另择吉地、重修陵园，妥善解决。在中原某府，发现采购的木材有虫蛀，督仓使当即全部退回，严惩供应商，并通报全国，以儆效尤。

四、 仓廪巍巍，民心定锚

景和三十一年秋，第一批三十六处“道级救灾仓”在各方努力下，陆续竣工。这些仓廪，多数位于各道治所城外地势高阔之处，清一色的青砖灰瓦，墙体厚实，屋檐高挑，形制统一，巍然矗立，成为当地新的地标。仓区外围挖有壕沟，建有哨楼，由当地巡检司或驻军分遣小队驻守，戒备森严。

竣工之日，往往举行简单的仪式。地方官员、乡绅、百姓代表齐聚。督仓使当众打开厚重的包铁仓门，展示内部宽敞干燥的空间、整齐的储粮木架、完备的通风防潮设施。然后，由户部专吏与地方代表共同清点，将首批由朝廷统一调拨或就地收购的储备粮，颗粒归仓，登记造册，签字画押，一份存于仓内铁柜，一份快马报省、报部、报京。

“陇西道秦州救灾仓，储陈年粳米一万石，新麦八千石，粟米五千石，黄金薯干三千斤，盐五百石，各类药材一百五十担……核讫封仓！”

“河南道开封府救灾仓，储稻米一万五千石，小麦一万二千石……”

“江南道江宁府救灾仓……”

封仓的那一刻，沉重的铜锁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也锁住了一份沉甸甸的安心。围观的百姓，看着那高大坚固的仓廪，想着里面堆满的粮食，许多人悄悄抹了眼泪，心中那份因灾害而生的恐惧，似乎被这坚实的砖石驱散了不少。

消息传回洛阳，沈砚与苏清鸢稍稍松了口气。第一步，总算踏实迈出。他们知道，这仅仅是开始，还有更多的州、县级仓廪需要建设，管理制度需要完善，预警机制需要磨合。但有了这第一批基石，整个救灾体系便有了支撑。

恰在此时，陇西的旱情在持续了几乎一整年后，终于随着入秋的几场小雨，略有缓解，但灾情已然深重。朝廷从关中、河东紧急调运的粮食，通过新修的驿道和驿站系统，源源不断运抵，加上当地新建成的“秦州救灾仓”适时开仓放赈（履行了紧急程序），灾情得到有效控制，没有酿成大规模流民和动乱。陈实再次上奏，言辞恳切：“……若非朝廷未雨绸缪，调度有方，更赖新建救灾仓及时之粮，陇西早已饿殍遍野，乱象丛生。陛下、娘娘圣德，活民无数，陇西百姓，结草衔环，难报万一！”

这份奏报，胜过任何辩解。朝堂之上，那些曾对“靡费”、“掣肘”抱有疑虑的声音，彻底消散。事实胜于雄辩，这“救命仓”在第一次真正的大考面前，证明了其无与伦比的价值。

五、 帝后夜话，长治久安

又是一个秋夜，沈砚与苏清鸢登上宫中最高处的观星台。夜风清凉，星河灿烂。洛阳城在脚下铺展，万家灯火，安宁璀璨。远处，隐约可见新建的、位于洛阳近郊的“河南道救灾仓”的巨大轮廓，在夜色中如同沉默的巨人，守护着这片土地的安宁。

“清鸢，你看，”沈砚指着那黑暗中巍峨的轮廓，“那仓里装的，不仅是粮食，更是民心，是安稳，是朕与你，对这江山社稷的责任。”

苏清鸢依偎着他，望着星空，轻声道：“是啊，沈大哥。救灾仓，水利网，新粮种，减赋税……这一切，就像是一张越来越密、越来越结实的安全网。我们要让百姓知道，只要勤奋耕作，遵守法度，那么，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天灾人祸，朝廷都有能力，也有决心，保护他们，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有屋住，活下去，并且有尊严地活下去。”

沈砚握紧她的手，目光深邃：“这便是治国。不是穷兵黩武，不是横征暴敛，而是织网，织一张能兜住民生、护住国本的大网。经济之网，信息之网，交通之网，赈济之网……层层叠叠，环环相扣。这张网越密实，江山就越稳固，盛世就越长久。”

“这张网，需要不断修补，不断加强。”苏清鸢补充道，“救灾仓要年年检查，岁岁储新；预警要更加灵敏；各地的医馆、慈幼局也要配套完善；甚至，可以鼓励民间在乡村层级，自建‘义仓’、‘社仓’，作为朝廷大仓的补充。我们要让这防灾救灾的意识，深入人心，让官民同心，共御天灾。”

沈砚颔首，胸中豪情与柔情交织：“路漫漫其修远兮。但有你在身边，与我一同求索，这万里江山，亿兆生民，便是我二人最重也最甘的责任。这盛世长卷，我们才刚绘出底色，更绚丽的篇章，还在后头。”

两人不再言语，只是静静依偎，望着脚下安睡的城池，望着远方沉默的仓廪，望着头顶亘古的星河。风过檐铃，其声清越，仿佛在应和着这片土地上，那越来越平稳、越来越有力的盛世脉搏。救灾仓巍然矗立，如同定海神针，镇住了可能因灾害而起的波澜，更镇住了天下百姓的心。一个不仅能够创造繁荣，更能抵御风浪、守护子民于危难的强大王朝，正日渐成型。而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长治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