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你骂我的样子,像极了活着(1/2)

春阳漫过北行谷的冰棱时,苏芽的鹿皮靴踩碎了最后一层薄霜。

她仰头望了眼议事堂前飘着的红绸——那是燕迟特意让人挂的,说是新约法要添些。

风掀起她鬓角的碎发,露出耳后一道极浅的疤,那是去年冬天替难产妇人接生时,被冻裂的窗棂划的。

苏首领。守在议事堂门口的钟奴躬身,撞钟木在他怀里投下斜长的影子,九寨代表都到了,铁律寨的老周头坐最前头,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苏芽掀帘进去时,三十六个草垫已围成半圆。

燕迟正站在中央的火盆旁,竹卷在他臂弯里压出褶皱,见她进来,指节轻轻叩了叩案上的墨砚——这是他们约好的暗号:准备妥当了。

今日重订《北行约法》,苏芽摘下狐皮手套,放在案头,燕先生草拟了三十六条,我念几条,诸位听着。她指尖划过竹卷,第一条:凡禁令,必附为何要破辩论栏;第三条:奖惩需经三拍认证——拍案说由,拍心说痛,拍砖说改;第七条......

胡闹!铁律寨的老周头突然拍案,茶盏跳起来,泼湿了他膝头的灰布裤,当年铁律寨能活过三个寒冬,就靠犯者必惩!

如今倒好,每条都留个窟窿,人人都能争,这寨还管不管?

他话音未落,议事堂里响起细碎的议论。

东边坐着的木寨代表搓了搓冻红的手:老周头说的是,上回我寨有个小子偷粮,要按新约法还得听他辩?

苏芽没急着开口,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角落的痛母身上。

那妇人正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旧疤——那是她儿子被斩时,她咬着牙自己抓的。

痛母。苏芽轻声唤。

痛母缓缓抬头。

她的眼睛像浸在雪水的琥珀,泛着温润的光。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她突然抬手指向第二排最右边的青衫汉子:昨夜三更,你在柴房喊。

青衫汉子浑身剧震,茶盏掉在地上。

你阿爹五年前偷了半块饼,被铁律寨的执刑人打断腿。痛母的声音轻得像飘雪,你跪在他床前说等我有本事,定要替你讨个公道,可他没等到那夜,就着雪水咽了气。

青衫汉子突然捂住脸,肩膀剧烈抽搐。

他的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像被冻了一冬的河,终于裂开条缝:我...我从未跟人说过...阿爹断气前,手里还攥着半块饼,说要留给我当干粮...

议事堂里静得能听见火盆里炭块崩裂的响。

老周头的脸慢慢白了,他望着青衫汉子颤抖的后背,突然伸手抹了把眼角:当年那执刑人...是我。

苏芽走到痛母身边,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人心藏着万条律,堵着不发,就成了毒。

我们不建铁墙,建回音壁——你喊一句,墙里墙外都能听见。

老周头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话来。

他低头盯着自己结满老茧的手,指节微微发颤。

下一个环节。燕迟上前半步,竹卷在他掌心展开,经各寨推举,割舌童为北行首名异议者。

众人这才注意到,割舌童正攥着块新砖站在门口。

他的指尖还沾着炭灰,砖面上刻着个张大嘴的人,嘴下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问号。

静童跟在他身后,手里提着铜铃,每走一步都轻轻摇响,像是在给孩子数心跳。

异议者的砖,要刻在说书台最中央。苏芽蹲下来,与割舌童平视。

她看见孩子睫毛上还凝着晨露,像串碎钻,你怕吗?

割舌童摇头,却把砖攥得更紧了。

他的喉结动了动,比划着要写字——可手刚抬起来,苏芽轻轻按住了他的腕:不用写,试着重说。

孩子的眼睛突然亮了。

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沙哑的气声。

静童的铜铃地轻响,钟奴立刻竖起耳朵:我...想

苏芽从袖中取出个小羊皮袋,里面装着她新制的活络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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